于是,夜无忧那些个侍卫全都派上了用场,喝道、拦人,车马过了半柱香才得移了十余丈。
元宝十分机灵,早调转马头躲到夜无忧马车之后,倒也清闲。
元宝一清闲,未免就要开始罗嗦,罗嗦的元宝调侃着马车内的夜无忧道:
“我看你还是把自己像那庙会的菩萨一般供在花车上,左右侍立童男童女才好。”
车内夜无忧不知是未听见还是不想理会,惹得元宝一个人自说自话没意思,可元宝不是那般容易放弃的人,元宝嘿嘿笑道:
“其实你不妨选个黄道吉日按我说的试一试,再派人好好传扬你神仙转世的天命,保管你民心所向,他日皇帝一命呜呼,这天下一定是你的天下。”
元宝说话百无禁忌,夜无忧虽不明白元宝是故意还是天然如此,总之在金陵这几日,他得花点时间好好管束她。
还不等夜无忧为日后打算,当前就有从四面八方拥挤来潮水般的人群扰了他的计划。话说夜无忧手下这些侍卫虽是训练有素,终是寡不敌众,竟生生被冲成两截,元宝的马不知被谁牵着缰绳,竟离夜无忧的马车愈行愈远,而夜无忧的侍卫自然没空分神保护元宝,只顾着围护在夜无忧车马周边。
元宝哎呀呀乱叫,也不知该不该接受这从天而降的好事。
不一会儿,元宝连人带马被引到街边僻巷,元宝终于看清替她牵马的是一个不起眼的乞儿。
元宝利落跳下马,从袖袋里掏出一点碎银子,打赏道:
“你是丐帮哪个分舵的,这么有眼色,给,这是我赏你的。”
那乞儿接过银子,欢呼一声,便风一般溜走了。这时,从墙顶上跃下一个人,元宝唬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才没被那人正正砸中。
元宝郁闷道:
“莲儿,你在少林寺三年有没有好好练易筋经,怎么轻功还是这么差。”
莲生稳稳落了地,拍拍尘土道:
“除了方向不太对,我觉得我的轻功还好。”
元宝不以为然,只凑上前道:
“莲儿我问你,是你让人把我的马牵过来的?还有是你通风报信说小王爷要大驾金陵的?”
莲生点点头,元宝勾住莲生的肩道:
“不错不错,莲儿你真是越来越聪明啦,不枉我对你的悉心栽培。”
这天底下做成的事,元宝都喜欢占上一份功劳,莲儿的自然不例外。莲生摸了摸元宝的头发,道:
“你不是答应我说要做一个文雅的小姑娘了么?怎么头发还这么乱?”
元宝不屑地撇了撇嘴,竖起两根手指晃了晃道:
“这一嘛,我元宝已经从小姑娘长成大姑娘了,这二嘛,不是我不想文雅哪实在是老天爷不让我文雅哪改天我给你专门文雅个文雅的,莲儿你觉得怎么样?”
话说元宝开始玩绕口令的时候,莲儿恐怕还不会念经呢,莲儿也不与元宝争辩,只是不知从哪里凭空抓来一个梳子,替元宝解了头发,就着青天白日梳了起来。
莲儿温柔地替元宝整弄,元宝便不好意思再罗嗦了,最后元宝看见莲儿又不知从哪里拎出一根长丝带,替元宝束好了头发,只是元宝没看到,莲儿肉麻地打了个同心结。
元宝问道:
“莲儿,你说你知道什么事了?”
莲儿道:
“就是我杀父仇人的事。”
元宝神色一冷,弱声道:
“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之前,我与上官姑娘被追杀时,有个叫石五的人放了我一马。”
莲儿面色沉静道:“因为我,他成了死人,元宝你说,我的父亲到底是谁?”
元宝看着一知半解的莲生,叹道:
“你的父亲,是当年造反的九王爷,而你的叔叔——就是当今执掌天下的皇帝。”
元宝一五一十道:
“当年九王拉扰金陵萧府意图造反,最后被当今皇上窥得先机,借着我父母的也就是黑衣楼的势力,九王被治了罪名斩了首。而当今皇上不想黑衣楼一家坐大,所以没有对萧府等武林门派赶尽杀绝。之后当今太后见皇上膝下无子,便下旨留下九王的子嗣在身边亲自抚养。而当时天下堡萧安狼子野心,将自己的二子送进皇宫,反把九王的孩儿也就是你,送到了少林寺。所以,是我们家害死了你的生父,你和我不会有好结果的!”
元宝一口气说完,推开木然的莲生道:
“话以至此,再没有什么可说的。”
说着元宝转身要走,莲生想挽留却又不知怎么开口,两人终究还是不欢而散。
3.8
江湖人爱喝酒,这是人所共知的,一战成名时要喝,落败失意时要喝,抱得美人归时要喝,看别人终成眷属时要喝,总之,只要有些兴致,何时何地,直喝不误。
元宝正是这种有兴致的时候,所以元宝喝醉了,在竹影婆娑的小院里,缩着身子躺在快朽化的老竹椅上,呼呼睡着了。
这么一睡,到了次日正午最炽热的时候,元宝朦胧睁开眼,托着腮想了一想,不由吼道:
“黑衣楼金陵分舵的人都死哪去了!”
元宝这一吼不要紧,吼来四个凭空窜出的蒙面黑衣人垂手听命。元宝抹了抹嘴上的口水,咕哝道:
“你们平日忙着杀人,没空理我我不怪你们,可是你们进进出出的好歹给我添床被子,万一我着凉了怎么办?”
那四人默默无语,元宝慨叹一声道:
“我明白你们肯定是有孝心的,只是不擅长表达而已,你,就是你,左边第一个,去打点水给我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