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
说着元宝还有意无意斜睨了夜无忧一眼,再接再厉高声道:
“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破由奢。兔子啊兔子,你可听明白了元宝我的谆谆教导。”
说着元宝把那半只兔子塞进了怀里,拍了拍肚皮道:
“先这样把你盐渍了,改天再用你下酒吃。”
元宝的疯癫举动,夜无忧看在眼里,便停箸朝元宝招手道:
“元宝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元宝怀着半只兔子跑了过去,娴淑浅笑道:
“你喊我?”
“嗯,元宝你良苦用心,劝诫有功,所有我准备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你回头看我们行过的那座山谷。”
“怎么了?”元宝探头看了一下,奇道。夜无忧静静道:
“没怎么,只是里头藏了一匹马一个人,一个在后头跟了半天的人。”
元宝想,难道是果果,但元宝想果果这个坏东西没道理前后不一,所以元宝眨着大眼睛,问道:
“我认识么?”
夜无忧拿锦帕拭过手,笑意深深道:
“这个人不但元宝你认识,恰好我也认识。”
“哦?这么巧。”元宝将信将疑,夜无忧悠悠道:
“就是那个称你为天下第二老实人称我为天下第一老实人的有眼无珠的萧家二公子。”
元宝低着头,神情闪过一丝慌遽,忽然道:
“我不信。”
“元宝你不信?”夜无忧神色流转,轻笑道:“那我将他射成刺猬,拖到此处让你瞧个明白可好?”
元宝抬起脸,眯着眼,客气赔笑道:
“官府箭矢造就不易,何必劳烦?”
夜无忧沉吟,道:
“或者,元宝你舍不得?”
元宝摆手,坐上车辕,与夜无忧靠近了些道:
“你我毕竟曾有些交情,万事好商量。”
夜无忧仿佛十分满意,缓缓道:
“我也不是那般不通情达理的人,只要元宝你一路不要惹事生非,尽快替我找回画中人,我就放了你,让你和莲生公子相聚。”
“你不杀他?”
“那是另外一件事。”
“是么?”元宝难得有闲心与夜无忧摊开来说话,便打算说个明白,元宝压低声道:“你若不杀他……”元宝四望无人,才道:“我自然不会把你的身世昭告天下。”
“哦?”夜无忧不以为意,笑道:“元宝你倒十分替我着想。”
“你莫要自作多情,我只是……”
“只是什么?”夜无忧似笑非笑反问道:“只是你不想他变成像我这般为富贵权势奔波劳碌甚至还要时时不择手段的人?”
夜无忧说中了元宝的心事,元宝轻声道:
“你知道就好,所以有我在,你不必杀他。”
“极好,极妙。”夜无忧拍掌而笑,放下车帘将元宝隔在帘外,发话道:
“元宝你骑马罢,好让莲生公子看看你四肢俱全毛发无损,以免他做些出人意表的事耽搁行程。”
车马歇过,夜无忧下令起行,元宝骑着马跟在夜无忧的马车后,时不时回头张望两眼,终于被她发现了莲儿的所在。元宝觉得莲儿长大了,心思也复杂了,尽做些她想不到的事情。所以元宝恶狠狠地又往回望了莲儿一眼,莲儿似有所感,打马疾行,追了上来。
夜无忧养的弓箭手也不是吃干饭的,还不等莲儿靠近,一个个早就拔出箭羽上了弓,跃跃欲试。
元宝哎呀叫了一声,急忙提脚往夜无忧的马车厢上踹了一踹,不知元宝使的是哪来的神力,那马车竟被她踹得晃三晃。元宝凶巴巴道:
“夜无忧,你出来管管你下人,怎么一个个跟要咬人似的。”
夜无忧脸色略惊,掀了帘,看了怒气冲冲的元宝一眼,又看了车后临阵排箭的侍卫们一眼,这才慢慢安抚道:
“都放下罢,不就是一个没刀没枪骑马骑得快了些的粗人么。”
这话元宝听了十分不顺耳,怎么说莲儿在她心目中都是一秀气人物,怎么搁夜无忧嘴里就成粗人了呢,元宝也不理会夜无忧脸上颇有兴味的笑意,只看着莲儿。
话说若无侍卫阻隔,两人几乎并行,元宝郁闷道:
“你不是被我送走了么?怎么又来了?”
莲儿不语,侧脸那朵莲花愈发妖娆,元宝也默默无语,半晌,莲儿才道:
“元宝,你说的事我知道了。”
“什么事?”
莲儿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眼神最后落在了元宝乱糟糟的头发上,最后忽而驾着马疾速奔去,元宝傻傻地没回过神来,便只见莲儿骑着马衣袂飘飘,消失在山头了。
元宝唉一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咕哝了半晌,也不知在说什么,最后伏在马上闭着眼,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天色竞夕,一行车马终于来到金陵城外,但见城门大开,列队齐整,旗帜烈烈,人山人海。夜无忧掀帘一看,询问石童道:
“你让人来接的?”
石童摇头道不知,夜无忧有意无意看了元宝一眼,元宝连忙摆手道:
“我元宝也不曾多此一举。”
夜无忧这才对石童道:
“就说小王明夜在莫愁湖边行宫设宴款待他们,现下你先把那些官员打发回去。”
石童听命,驾马前行,与那些官员吩咐一二,城门官员便纷纷坐轿撤去。元宝十分无聊用手指绞着头发,半天,车马才进得城去。
原以为人马散去,却不料打发了官员,倒坐实了小王爷大驾金陵的传言,城中百姓皆放下手中活计买卖,纷纷拥来看这皇储生得几个眼睛几个鼻子与寻常人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