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
“你说了我就懂了。”
“那我说了。”
“小姐你说罢。”
“我爹说过,只要有什么想不通的,常看看观音心就静了。”
海棠神思一转,恍然大悟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看了观音半天了都没领悟,海棠你跟我说说。”
海棠将粥端上,道:
“你先吃了,我再跟你细说。”
元宝早饿了,这猛得一起身还犯晕,海棠赶忙扶着,元宝有气无力道:
“海棠你替我把把脉,我这绝食自怜,演得怎么样?”
“不错是不错,可惜没人可怜见。”
元宝呼噜噜喝粥没听着海棠的狠话,这会吃好了,拿海棠的帕子蹭了蹭嘴,道:
“快说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海棠收了碗筷道:
“我也是听师傅说的,当初,你爹,就是楼主,有一天找不见你娘了,就是圣女。”
“然后呢?”
“然后在一尊观音像里找着啦。”
“没了?”
“没了。”
“海棠,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不会讲故事。”
“那应该怎么说?”
“你听好了,是这样的,我娘因为我爹和一个蛇蝎美人过分亲密,当时怀着我的我娘气愤不已离家出走,而我爹一日不见我娘如隔三秋,下令黑衣楼全体出动,方圆三百里挖地十尺都没找着我娘,原来是那个蛇蝎美人把我娘封进一个木头观音里,每日忍受薰香供奉,以至于我先天不足,得了魔症,是可忍孰不可忍!最后还是观音显灵,我爹才把我娘还有我从观音里解救了出来。”
元宝唾沫四飞,讲到愤慨处还不忘拍案叫骂!海棠看得目瞪口呆,元宝这才静静道:
“懂不懂,这才叫讲故事。”
海棠连不迭点头,元宝又道:
“当然了,以上纯属推测,不过我想也八九不离十了,海棠你知道的,男女之间,统共也就那点纠葛。”
海棠看着老成的元宝,掩嘴笑道:
“可小姐你自己不也看不开么?”
元宝眯起眼,恶声恶气一字一顿道:
“海棠,你知道得太多,小心被灭口。”
说着元宝又坐回了观音像前,海棠叹口气,又带着另一碗粥找锦瑟去了。
小院里,竹影森森,锦瑟的琴上落了层薄叶青黄,海棠有了吟诗的冲动,那句是什么来着,独坐幽篁里……还有一句,什么来着,不知心恨谁……
海棠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轻声道:
“锦瑟?”
锦瑟也是机械地转过头,叹道:
“你找我做什么?你什么时候来的?你的伤好了没有?”
海棠放下粥,道:
“锦瑟啊,你还是好好先照顾好自己罢,我看从上回你被小王爷抓去后,这半个来月没见,你怎么跟走了魂似的?”
锦瑟镶紫边绣富贵牡丹花的袖摆拂过琴弦,哀道:
“牡丹虽好,却是大祸害。”
海棠想起锦瑟的身世,只能点头,劝慰道:
“难道是想起你爹来了?今儿真是奇了,又不是思亲节。”
“我找到杀父仇人,海棠。”
海棠一惊,道:
“谁啊?”
“小王爷!”
锦瑟虽未咬牙切齿,但恨怨之态皆露。
“锦瑟,我记得你说过你爹是因为侍弄的一盆牡丹无端枯萎,才被乱棍打死,以至于你差点流落勾栏之地。”
“现下不还是身在勾栏之地了么?”
“锦瑟,你怎么能这么说,万花楼岂是寻常勾栏之地可比?”
海棠自己说得拗口,锦瑟道:
“我非瞧不起万花楼,只是更欢喜原来与爹爹相依为命的日子罢了。”
“你也说是一株牡丹害死你爹,怎么又蹦出来一个仇人?”
锦瑟眼放凶光,道:
“六年前,正是小王爷把一杯毒酒倒在了那株牡丹花下。”
“他这么做是为什么?还有锦瑟你是如何知晓的?”
“那几日我被小王爷拘在莫愁湖行宫,见到了许多稀世的牡丹。”
“然后你手痒忍不住侍弄它们?”
“嗯。”
“然后被小王爷看见了?”
“嗯。”
“然后他无意间告诉你六年前在南静园,他曾经将一杯毒酒浇到了一株牡丹上。”
“嗯。”
“那他为什么要给那么娇艳可人的牡丹花喂毒酒?”
“因为他当时年幼势力不稳遭人暗杀,亏得有人提醒,以花试毒,他照做不误,后面就是牡丹花死,我爹爹陪葬。是以,小王爷是锦瑟的杀父仇人。”
锦瑟一口气说完,脸上只剩黯然,海棠心里想这事不能怪小王爷,也不能怪那个提醒的,要怪就怪南静园管事出手狠毒。但海棠与小王爷有前仇,所以海棠添油加醋道:
“锦瑟,你我情同姊妹,小王爷杀你爹爹,此仇不共戴天,我海棠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海棠信誓旦旦,又道:
“这粥你先喝了,报仇的事从长计议。”
至夜,天忽忽下起雨来,电闪雷鸣地,锦瑟还不算痴,袖子掩着头抱着琴躲回了屋檐下。元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小楼上,临风雨而立,念道:
“美人,连躲雨都这么好看。”
锦瑟在檐下一抬头,看见元宝酸不溜的,不由道:
“我看莲生公子倒不是贪恋美色才要与峨眉派的上官艳订亲。”
元宝哈一声往手上吹了口气,道:
“锦瑟,你在下边冷不冷,看雨都溅湿裙摆了,不如上来陪我。”
锦瑟见元宝另起了话头,不由微笑,抱着琴款款上了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