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吉听着格外伤感。
两人才走进家里,张妈唤了几声,硬是没人答应。
林吉急急忙忙,推开书房门。
书桌旁,林姨倒在地上,手上还握着一枚印章。
张妈叫出声,林吉更是吓了一跳。
两个急急忙忙扶起林姨。
林吉掐了半天人中,林姨也没醒。
张妈六神无主,又急,慌道:“这乡下也没有医生,最近的医院都在二十里外。”
林吉连忙背起师傅。
林姨纤弱,林吉背在背上,很轻,心上又有点发酸,张妈在一边扶着,林吉身手向来敏捷,心上又急,一鼓作气地跑,背着林姨到了村口,又扶着林姨,抱进后排车座躺着。
张妈也坐后排,林姨枕在她膝盖上,坐车颠簸,好护着人。
林姨手上,一直握着那方印石,紧紧的,张妈急得心里发酸,想松开林姨手上那印章,费了好大劲,才取下。
这时候,林吉发动车子,飞快驶出村道,上了国道。
张妈指了方向,林吉开飞车,半个小时不到,赶到了医院。
林吉抱着林姨,冲进医院大厅,没头没脑地喊医生。
这个镇上的医院,科室简陋极了,几个医生、护士,看见林吉送人来。
病人昏迷,家属又惊慌失措的,连忙上前来,一番手忙脚乱,将林姨扶上担架车,推进了急救室。
家属等在门外,林吉的魂魄已经离位,张妈坐在一边,一边抓着林吉的手,一边抹泪说:
“作孽呀,要不是那个人!”
张妈说话已经含糊不清,林吉怕张妈再有个闪失,帮她顺着气。
林吉的气息也乱了,但强作镇定,问道:“张妈,那个人是谁?”
张妈老泪纵横“还有哪个?就是那个姓谢的!我进山上香前,就偷听见你师傅在书房,打电话约他过来,准是他来了,才把她气成这样。”
张妈精神涣散得很,林吉不让她往下说,喊护士,扶张妈,也找了一个临时床位休息。
林吉抽出身来,按护士的叮嘱,去大厅挂号。
她排队,忙了半个多小时,再走回急救室门外时,就听得张妈嚎啕大哭。
急救室里的医生,叮嘱护士拔管子,撤掉器材。
一些稍微年纪大些的老护士,正安慰张妈,让她节哀。
这一刹那,林吉好像当头挨了一个闷棍,她的耳际,嗡嗡的响,手上一松,病历簿之类的材料,洒了一地。
她全身簌簌,走到林姨的病床旁边。
她打量林姨的面容,林姨那样安静,脸上苍白的,没了任何的光彩。
她的魂魄,已经不在了。
林吉不敢相信,她握住林姨手,冰凉的。
从前,林姨总爱将林吉的手叠在自己的手上,还笑着说:“小吉,你看,一样的手,天生该做这行。”
林吉的眼眶不由湿润了,有什么东西压着她,透不过气来。
她一急,眼前突然一黑,就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载浮载沉,林吉梦见了一场车祸。
一辆汽车翻在路边,火焰腾腾,那热气,烧得她脸上冒汗,她好难受,只好转过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人的怀里,那衣怀是黑白条的,沾着血的海军衫。林吉在梦里,用小手死死抓住那件衣衫,她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直到耳边轰然一声,爆炸的热浪,冲击着她,她不由大喊一声!
林吉一脸大汗地吓醒了。
她躺在医院里,护士正帮她吊点滴。
林吉以为现实是一场梦,但林姨,林姨真的走了。
林吉心上一恸,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护士看着病人这么伤心,问道:“你们家有人去世,怎么都是女的来?一个男人也没有?”
林吉擦了擦眼泪。
林氏一门,都是弱质女流,不到这种时候,不知道捉襟见肘。
林吉只能咬咬牙,想下床主持局面。
这时候,张妈进来了,抓着林吉的手说:“他们叫殡仪馆的人来了,要送你师傅去火化。”
林吉一惊,这家医院怎么不问问家属的意思,就要送殡仪馆!
没想到,护工振振有词,说:“你们乡下人,一把人领回家去,就乱搞土葬,国家可不允许!”
林吉听了,怒不打一处来,张妈连忙攥住她的手,说:“小吉,你不要急,殡仪馆的人,一时半会来不了。我已经打电话叫那个谢先生过来了,他有头有脸的,应该有办法。”
林吉不知道这个谢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林姨活着,还是死了,都要被他缠上。
不到半个小时,一位西装笔挺、面容清瘦的男人从走廊那走了过来,年纪五六十岁左右,他身边还跟着一位年轻的男助手,先他一步,和医院的人沟通:“殡仪馆那边,我们谢先生已经通知过了。”
这位就是谢先生了吧?
林吉冷冷地看着他。
那位谢先生望着林姨的遗本,脸上悲痛莫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天,回过神,才向林吉略略点头。
他的助手,又跟医院接洽了一些事宜,要领走林姨的遗体。
林吉上前,问道:
“谢仲宣?”
谢先生有些诧异,林吉冷静地说:“谢先生的恩情,无以为报,但林姨既然已经走了,就请谢先生不要再打扰了,林姨的后事,我们自己会办。”
谢先生仔细看看林吉。
她的眉眼柔弱,但藏着一股倔强,和秀儿当年,如出一辙。
谢先生不由问道:“你就是秀儿领养的女儿?”
林吉抿着唇不说话,谢仲宣又问:“你知道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