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霞猛地听见这么赤-裸-裸的质问,回不过神,半晌,反问:“叶医生,咱俩小学一个班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而且我怎么记得,我当年坐上班长之位,是因为我成绩优秀、乐于助人,众望所归呢?”
白霞没心没肺,自我感觉良好。
委屈的叶医生,无奈地恢复缄默。
林吉忽然觉得有些妙趣,原来这两位还有这么一段前缘。
难怪叶医生盯上放荡不羁的白霞,报仇来了。
正当白霞低头回忆童年恶霸史的时候,林时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干妈对她的教导,是经过实战并且取得辉煌战绩的呀?
她更加信服了,对白霞说:“干妈,你教我的生存法则,我一定会牢牢记住的。”
林吉瞬间无奈。
小孩太难教了。
进了校门,先到了办公的综合大楼。
白霞轻车熟路,领着大家上了二楼,小学六年级的办公室。
一位年轻女老师迎了出来,她穿一件剪裁得体的套装,穿柔软的平底鞋,脸上淡淡的微笑,五官很美丽,那种温和的大家闺秀的美丽。
白霞微笑着称呼:“周老师,你好。”
这位周老师看着白霞身边的林时,热情地微笑:“这位就是林时吧。”
林时这孩子乖巧极了,甜甜地笑着,喊了一声“周老师”。
白霞满意,向周老师介绍林吉、叶医生,林吉是姐姐身份,而叶医生则成了林时的第二任干爹。
林吉因为这位周老师喜欢莫寒,忍不住多打量她两眼。
周老师静美如玉,和带着古典文雅气质的莫寒,很般配。
寒暄后,周老师领着进了一间小小的会议室,白霞几个稍坐。
不一会,会议室又来了一位年轻的女老师,安排林时做题,至于学生家长,要去另一间办公室,接受教导主任的询问。
白霞请叶医生陪林时做题,她和林吉,跟周老师去应付家长面试。
教导主任办公室,主任是位和气的老头,秃了头,脸上冒着油光,一看就是应酬过度。
白霞进门就喊了句:“陈叔叔”。
这位陈叔叔一见白霞,也忙起身,寒暄地问白霞的家里,生意是否繁忙?
一看就是有交情的,林吉微笑,她早就知道,林时的入学测试,都是形式。
越是人人都想要的资源,越需要走过场,不然靠什么堵住悠悠众口?
几个人寒暄没多久,陈主任将早就盖好公章的材料,交到周老师手上,还嘱咐周老师要多多关心林时的学业。
这样一来,面试就算结束了,陈主任还亲自送白霞出门。
白霞和林吉下了楼,林时那边反而没完成。
音乐室钢琴测试、交美术作品之类的。
因为音乐教室在另一幢教学楼,要先走过一片操场,操场的铁栏外,树木森森,掩映着一座五层楼,楼面有年代了,爬满了藤蔓,绿得阴凉,充满艺术气氛。
林吉和白霞在教学楼外头,等林时。
她一直看着那幢旧楼,还有更远处,H形的大楼,正是庆仁大学的图书馆。
记得当年,她代白霞上课,或者完成作业,经常在图书馆用功。
有一次走错,她走到了图书馆附楼里,西洋美术系,高年级学生专用的天光教室。
她喜欢那种敞亮的感觉,偷偷坐在后排。
那节课重点展示学生作品,各人都要介绍一番创作思路。
那是林吉第一次见到苏容夏。
当时,苏容夏的周围,好像有光芒。
他做演示时,优雅的谈吐,还有他呈现在画作中的才华,都是极动人心怀的。
但林吉更喜欢他执着细节,竟和教授争辩,激动万分时,竟然当众宣布,他要退学!
不止林吉惊异了,整个教室的同学都安静了。
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人。
大家都不能理解苏容夏,觉得他是一个疯子。
但林吉却在那一刻,莫名其妙地认为,苏容夏的选择是正确的。
她那么轻易地爱上了他,自作多情地以为,她找到人生知己。
那样奇妙的缘份,就像是黑白老照片里的云朵一样,定格在专属的那片天空里。
过去五年,林吉常常陷入回忆,常常觉得寂寞。
这天,她旧地重游,更觉得寂寞。
但又因为,她对苏容夏已经不抱期待,她那些惆怅的心事,就好像被一种泰然的解脱给覆盖了,像用一块画布,遮住伤口,不会触目惊心,但更加凄凉。
白霞看林吉沉默,微笑,问:“怎么一脸死样?想起当年替我熬夜写作业的日子了?”
林吉回神,摇头,笑着说:“那种日子,好过得很,考得好不好,都是你在担待风险,我只是单纯地学。”
白霞也笑,又抽烟,吞云吐雾的,说:“林吉,你最擅长从坏事里找到好事!”
林吉微笑,白霞坦然地说:“我那时候不想去学校,一方面是因为我妈妈去世了,我觉得自己,再也不用满足谁的期望,努力不努力,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愁吃,又不愁穿,天生大小姐!”
白霞言语得意,但掩饰不住无奈。
“而且,莫寒已经毕业,去英国读书,我觉得学校里,空荡荡的,太可怕,就不想来了。”
白霞从小仰望莫寒,对他有莫名的依恋。
越伤心的时候,越想依恋,就像是生命中,很温暖的一部分。
白霞想明白了,又叹一口气,说:“可惜,他瞧不上我!但是幸好,他也没看上别人,我不用被谁比下去,心理平衡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