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喜欢牡丹,不单单是惜花,还有惜人的意思。
像牡丹一样的女子,少而又少,像牡丹一样的男子,就更少了。
兴许,白霞和莫寒,就是这一类的病态美吧?
不知道为什么,林吉总想起这两个人,有些魔障。
她翻开几页,一阵薄尘。
偷东西的人,手嫩,林吉怕发痒,习惯性地拿出随身带的薄手套,戴上了,跟考古似的,蹲下翻看。
书上有一句——故物有极美与极恶者,皆得于气之偏也。
她会心,像白霞和莫寒这种极美、极恶的人,估计都是气偏。
她想起林姨也偏爱牡丹,以前住在柳斜街,种了几个异样品种,什么潜溪绯、莲花萼、珠砂红,每一样都很金贵。
后来林姨回乡下,就把那些牡丹送人了。
林吉本来想留下那几盆花,但她常常出门,照顾不了。
现在想想,事情有点蹊跷。
林姨在本城没有朋友,她将牡丹送给了谁?
林吉好奇心盛。
满足好奇心的惟一办法,就是拾起本业。
等林吉咀嚼完手上的书,林姨的脚步声,也从书房走了出,似乎回卧室了。
林吉轻轻开门,林姨卧室熄灯了,应该是睡了。
林吉微微一笑,溜进书房。
她没开灯,她的夜视本领很强。
她为了锻炼这个本领,经常在黑暗的房间里练字。并非她看得见字形,只不过是为了练习微妙的距离感。
到底是看清的,还是感觉到的,她也分不清了。
林吉走到书桌前,坐下,轻轻拉开抽屉。
第一个抽屉里,装着满满的信,皮筋捆好了。
林吉随手抽出一封,折起来,放进口袋。
第二个抽屉里,一堆印章,林吉逐个摸着刻字,大部分都平滑,空白,还未刻字。
林吉天生谨慎,又摸了一遍,拣出一枚刻了半面的印章。
这是漏网之鱼,不然,以林姨的稳妥作风,一定会毁掉了事。
因为是反书,摸了好一会儿,是“言”、“身”二字,“寸”字还没刻出来。
多半是“谢”字。
林吉记在心里,将刻章放回原处,合上抽屉。
最后一个抽屉,空空荡荡,林吉摸到最里面,外头暴雨,白晃晃一道闪电,接着一声惊雷,吓了她一大跳。
她迷信,兆头不好。
她不再往下查,合上抽屉,出门,掩上书房门。
回到房间,林吉惊魂未定。
她取出口袋里那封信,抽出信纸,展开,浏览。
“秀儿:转眼五年过去了,你还好么?我始终没法忘记你,如果一定要我忘记你,我想或许还需要十五年的时间。从你来到我们家起,我们作伴了二十年。要将你完全从记忆中抹去,也要同样长的时间吧?可是,我越努力不想你,越觉得你还在我身边。你一定笑我疯魔了吧?有一天,我走在异国的大街上,幻想你会从路边的某棵树后头,突然跳出来,冲我笑一笑。但你没有。那种感觉,十分痛苦……”
落款人,“谢仲宣”。
谢先生?
师傅原名秀儿?
林吉讶然,她记得林姨做事,不习惯留下书面证据,证件都用假名,
从前,林吉以为那些假文件,都是林姨委托外人做的。
现在想想,都是林姨自己动手做出来的吧?
而这位谢仲宣,是林姨刻章里的那个“谢”吗?
还有林姨,闺名秀儿,秀字的开头,不也是X吗?
作者有话要说:2014.4.28重写。
☆、3
一晚上,林吉想太多,睡得不是很好。
大清早醒了,窗玻璃外,雨已停了,天气有点阴沉。
她推开窗,扑面而来的清新。
她洗漱完,外间客厅,林姨正静静地坐着,泡着茶,平淡温和,像一幅古代仕女图。
林吉记得,林姨以前没有喝早茶的习惯。
林姨向她招手,说:“到我旁边坐。”
林吉听话,坐下。
林姨微笑,问:“你来,是有事要问林姨吧?”
林姨今天的脸色有点异样的憔悴。
林吉问:“师傅您病了?”
林姨说:“你胡思乱想什么,我身体很好。”
林吉点头,她将那枚红宝石戒指,在手心展开。
林姨接过那枚戒指,对着光,转动。
林吉细细观察林姨的反应。
林姨平静,问:“小吉,你想知道什么?”
林吉没有隐藏,直言:“这枚戒指内壁,有一个X形的标记,我听林时说,这是师傅您的表记。”
她往下说:“这枚戒指,原来戴在一枚断指上。”
林姨微微一笑,开口,“五年前,有两个年轻女孩,找我仿造一截断指,当时,她们拿了一张照片,让我仿照片上的手,另外,她们还将这枚红宝石戒指送了过来,使我能够拿捏尺寸。”
林吉没想到林姨承认得如此爽快。
林姨淡淡地说:“我知道有一天,你会找到真相。”
“所以师傅故意在戒指内壁刻了一个X?”
林姨点点头,说:“小吉你反应太慢了,对不对?”
就像从前教授她课程一样,言语带着轻轻的呵斥。
林吉低下头,她的确太钝了。
她只想到X是白霞的缩写。
她追问:“那两个年轻女孩,叫什么名字?”
林姨看着林吉,问:“很重要?”
林吉肯定地点头,不解开谜团,不能告别过去。
林姨笑了笑,反问:“重要到昨天晚上,亲自去翻师傅的书房?”
林吉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