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吉一瞬有点恍惚,突然想到那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但她下一刻就开始窘迫,因为她想起昨夜检查身体的事情。
她慢吞吞走出书店。
这时,莫寒手上的伞移过来,替她挡住头上一方飘落的雨。
自然而然地,他的手握住她的手,放进外套的口袋里。
因为这个小小的动作,两个人便亲密地依偎在伞下了。
指间有温暖的感觉,传递过来,林吉忍不住保持沉默。
莫寒说:“临时抱佛脚没用的,香道要有大成,至少需要二三十年的功力。”
他既然知道香道深奥,还让她去跟那位别有用心的远山小姐学习?
林吉没好气,说:“多看点书,丢人也丢得体面一点。”
莫寒微笑,说:“有一味香,我很喜欢,如果你找到,我就……”
“你就怎么样啊?”林吉明媚地看牢他笑。
她的笑意深深的,从唇角漫到腮上,掩饰不住的愉悦。
莫寒眉间沉思,说:“我也不知道,我能给你的,都已经许诺完了。”
“是吗?”林吉微笑低头。
她发现自己老在他面前低头,好像这样一为,可以掩饰她内心好多复杂的情感一样。
两个人就这么漫步在微雨的街道。
莫寒说:“我喜欢的那味香,你小时候也喜欢。”
林吉点头,又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书店的?”
莫寒说:“我在你身上装了发射器,无论你去哪,都能用GPS搜到你的位置。”
林吉知道他是瞎编的,他那么聪明,很容易猜到她的路数。
此时此刻,有细雨拂上她的手臂,肌肤上有轻颤的触觉。
他们走到一家料理店门口,莫寒说:“这家店不错,我带你吃点好吃的。”
她饿了,他也知道。
他们坐在包间,吃寿司拼盘,喝清酒,闲聊,打发时间。
林吉觉得沉醉。
后来,两个人回到酒店,没多久,远山家的司机来接人。
林吉刻意洗了澡,身上也不敢喷香水。
她知道,既然是品香,不能带杂香赴会。
莫寒叮嘱她早点回来,好像呆嘱出门上学的幼童。
林吉微微一笑,车子载着她,开了半个多小时,驶进一处僻静的旧宅院,典型的日式庭院。
她跟着佣人,进了香室,香室里没有人,她安静等候,打量四周。
只见墙上挂着两幅字,一幅写“静中成友”,另一幅写“尘里偷闲”,气氛十分静谧。
等了半天,林吉坐得发麻,但她一直坐得端正,深怕那位远山小姐,带着一大堆优雅女子闯进来,看见她失礼。
终于,一阵窸窣的衣摆声之后,远山小姐笑吟吟推门而入,她身后还跟着四位手捧香道用具的年轻女子,一脸好客的微笑,仿佛刚才林吉被冷落,是错觉一样。
林吉礼貌地站起身来,又被远山小姐热情地招呼着,让她坐下。
一行人围坐下来,远山小姐方才用中文道:“有几种香缺了,我们也是等了好久才收到,让林小姐久等了,真是抱歉。”
林吉微笑点头,表示理解。
远山小姐微笑道:“林小姐想必是初学,不如先尝试闻香。初学者寻找自己喜爱的那一味香,是十分有趣的。”
林吉点头,静静不语,她也知道,闻香中忌讳说话,扰破宁静。
就她看来,香道有时趋于神秘,香烟消散,暗喻世事无常,又希望借一炉香,渡向宁静的心灵世界,艰涩无比。
但当她看着一青瓷炉、一青瓷炉的香,经过复杂的礼仪秩序:起灰、点炭、铺灰、开火窗,上香木,熏热之时,她的心的确静了下来。
许多杂念,沉淀了。
香炉依次传递,传到林吉手上,她学着用手遮住那四溢的香气,从指间轻嗅。
不同的香,不同的朦胧世界。
那几位女子品完之后,顺手在眼前的纸上,记下一些感悟,寥寥几字都可,聊表心意而已。
林吉一直没有什么感悟。
她只觉得静气宁神,让人平和。
直到一炉香递过来,她像前几炉香一样,稀松平常地凑近,闻了一闻,忽然有些心动,不由又轻嗅了几下。
她为什么会想起莫寒身上的味道?
林吉微微一笑,原来,他出的题一点都不难。
林吉终于肯打破宁静,问道:“远山小姐,这一炉香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6
远山小姐淡笑答道:“这个是黑方,冬季结冰时的清香。”
这香配莫寒,是挺合宜。
林吉提笔,也在纸上写几个字的感悟。
——忽冷忽热。
林吉向远山小姐笑道:“这应该是我的香了。”
远山小姐微笑地点点头,话锋一转,说:“为了激发林小姐对香道的兴趣,我们不妨做个游戏吧。”
林吉客随主便,远山小姐与房内另外几位女子,用日语交谈道:“取五种香木,每种分成五包,共二十五包,我们来玩有趣的源氏香怎么样?”
那几位女子听了,虽然不曾咋呼欣喜,但眼中还是流露兴奋,纷纷挑香准备。
林吉坐在一旁,迅速回忆源氏香的玩法,书上说香席上的香元,即香道主持人,会从二十五包香木中随意挑出五包,在香炉中薰热,然后让香客依次捧炉闻之。
香客要凭借闻香时的记忆,记下这五炉香的异同。
而且记录的书写方法也很特别,先在纸上,从右到左画五条竖线,代表五种香,然后用横线,将自己认为相同的香,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