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其身形挺拔,眉目轮廓深邃,里面长着双亮似星辰的琥珀色眼睛,鼻梁高挺,唇瓣薄红,肤色则是一种细腻野性的深蜜色,与那人一般无二。
桑乌看在眼里,藏在心里的刺越发尖利,冷然道:“危怀风,你无视你母亲叛族之罪,假借认亲的由头混入王都,再利用我的女儿擅闯禁地,你可知罪?”
话声落地,在场众人皆是变色,危怀风迎着桑乌锋利的注视,尽管震愕,然仍是尽量保持冷静,笑一笑道:“舅舅好眼力,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
桑乌脸色更冷:“少来这里胡乱攀亲,你母亲当年背叛夜郎族规,不顾家门名声,执意要与汉人生下你这个孽种!我不杀你,已是开恩,别指望我会认你这个祸害!”
饶是危怀风心眼大,听及“孽种”、“祸害”,也脸色发青,不解桑乌为何会对母亲抱有这样大的偏见和敌意。
“桑乌,他再怎么说也是昔日圣女的唯一血脉,圣女于我姑姑有恩,你说话别太过分了!”仰曼莎听不下去,出言呵斥。
桑乌分毫不惧,依旧板着个脸:“是他恬不知耻,要登门来与我相认,我所说不过是肺腑之言,便是难听,也是他自取其辱!”
“你!”
仰曼莎说不过,侧目看危怀风,后者阴沉着脸,隐忍不发,桑乌在这时下令道:“来人,给我把这孽障拿下!”
“慢着!”仰曼莎喝止相府的侍卫,越看越气愤不解,肃然道,“他是我的客人,我看谁人敢动!”
“殿下,你莫不是忘了,他不只是我桑乌家的孽种,还是私闯禁地,惊扰王族先灵的狂贼!你难道要忤逆先灵,袒护一个居心叵测的外贼吗?!”桑乌厉喝,态度竟是比仰曼莎还要强硬。
仰曼莎怒极反笑:“袒护外贼?那我倒想知道,国相的千金又是怎么出现在禁地里的!你口口声声说她是被挟持,可照我看,若是没有她从中帮助,这世上没有一个汉人敢闯入禁地吧?!”
桑乌一震,不及反诘,云桑在侍卫的扣押下挣扎着叫道:“王女殿下说得对!我没有被挟持,是我要带他们进去玩的!爹爹,你莫要乱抓人了!”
云桑在这时候嚷叫起来,倒不是要替危怀风分辨,而是考虑到徐正则与他是同一行人,倘若父亲要惩处,徐正则恐怕也难逃一劫。
桑乌面色铁青,但并不向云桑发怒,而是严厉喝令亲卫:“先带小小姐回府!”
“是!”
押着云桑那两名侍卫依令而行,云桑从来没有被父亲这般对待过,一时慌乱,盯着越来越远的徐正则:“徐郎!”
徐正则无能为力,望着被带走的云桑,愁肠百结。
“小女年幼懵懂,为恶人所惑,说的皆是些子虚乌有的话,还请殿下不要听信!”桑乌正视着仰曼莎,神态恢复镇定。
仰曼莎腹诽好一副厚比城墙的虚伪脸孔,冷笑道:“是吗?那国相大人回去以后可要好生管教管教,切莫再叫她重蹈覆辙了!”
桑乌吃瘪,眉间阴翳又重一分,忍耐着道:“既然殿下也相信小女乃是无辜,那这些狂妄的恶贼,是否该由微臣收押下去,着人审问了?”
“那是自然。只不过,既然事情是发生在我王族陵墓,国相又要为国事操劳,这点小事,就不劳你费心了。”仰曼莎反客为主,先发制人道,“来人,扣下徐玉与危怀风,押回行宫!”
“殿下?!”
桑乌本来十拿九稳,没想到仰曼莎会来这样一招,勃然色变。仰曼莎昂然道:“怎么,难道国相不相信我?还是说,我仰曼莎身为夜郎王女,没有资格收押闯入我王族陵墓的人呢?!”
桑乌语塞,额头气出青筋,心知这一趟是带不走危怀风了,生生咽下不甘,咬着牙道:“陛下不日便会回城,希望王女殿下尽快审出结果,不要让贼人有机可乘!否则,陛下怪罪下来,你我都难辞其咎!”
仰曼莎哂道:“国相放心,姑姑回城前,我自然能审出结果,绝对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的!”
桑乌拂袖离开,走前顺势瞪了危怀风一眼。
仰曼莎长松一口气,同时也留意到了桑乌对危怀风的诡异态度,愤懑而不解地道:“我原以为他只是不愿认你,没想到,对你竟有这样深的恶意!”
危怀风眉峰紧压,眸底昏昏暗暗,藏着难以分辨的情绪,听得仰曼莎感慨,他不多评价,只是道:“多谢。”
仰曼莎猜他接二连三被桑乌斥为“孽种”,心情不好,便不再多提,调侃道:“你答应帮我查案的事还没办成,就这么放走你,我会吃亏的。”
说着,又看向一旁重获自由的徐正则:“这两日就劳驾徐公子先留在我府上,顺便照顾一下令妹吧。”
徐正则想着被带走的云桑,心里七上八下,不多言语,拱手一揖。
第53章 养伤 (一)
岑雪从昏迷中醒来时, 已是一日后,桑乌前来拿人一事她分毫不知,醒来以后, 第一反应便是问起危怀风的状况。
徐正则坐在一旁给她喂药, 见她这般, 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你自己都成这样了, 还有心思惦记着他?”
岑雪不以为然, 脑海里仍是被鬼蔓藤袭击的恐怖情形, 挣扎着要起来, 牵扯肩胛处的伤口,疼得呻/吟。
徐正则忙把她按回去,无奈道:“他好得很,在外面陪王女查案, 你先把自己的伤养好,不必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