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玠是怎样的人,值不值得信任、拥护,该不该取代那两人,成为终结这乱世的明君,他相信岑雪会有自己的判断。如果最后他们不谋而合,那便是皆大欢喜,从此,她顾虑的,他会为她解决;她背负的,他会替她分担。
当然,若是她执意坚持岑家的立场,他也会尊重。只不过,那于他而言,必然是个极痛心的结果了。
念及此,危怀风试图寻找出一些事态向着“不谋而合”发展的线索,发现回想了一大通,痕迹并不明显。
角天看他半晌不吱声,心领神会,从一旁取来两封信,进言道:“少爷,要是您那招不够奏效,我这儿还有一个制胜法宝。这是从夜郎寄来的信,昨儿刚到的,一封是夫人写的,另一封,你猜是出自何人?”
危怀风瞥向那两封信,听得“夜郎”,眉心已蹙,一副不大情愿的模样。
“这一封,乃是王女殿下写给您的!”角天兀自开口,声音高亢,殊不知,一人走在门外,正欲进来,听见这一句后,刹住脚步。
危怀风瞥那信一眼,兴致更无,让角天滚出去。角天念叨:“这是王女殿下头一回主动写信来,少爷真不看一眼?万一可以用来……”
危怀风嫌聒噪得很,按着角天的脸往外一推,角天踉跄两步,看见屋外的岑雪,脸色一变。
“岑姑娘!”
岑雪提着药箱站在门外,本来打算走了,被喊住后,局促一笑:“怀风哥哥好像受伤了,我送些伤药过来,劳烦你帮忙给他看一看。”
角天心知差点闯祸,力挽狂澜:“不不不,我笨手笨脚,帮不得这种忙的,恳请姑娘大发慈悲,进屋给我家少爷看一看吧!”
岑雪被他弄得进退维谷,角天赶紧从她手里抢过药箱,放进屋里,接着一溜烟出来,从她眼皮底下“嗖”一声消失。
岑雪无奈,往屋里看,对上危怀风投来的目光,那眼神安静坚定,乍一看,竟有几分期许。
岑雪走进来,看见盆架上的水。危怀风解释:“刚洗完脸。”说着,眼神微动,脸凑过来,“干净没?”
岑雪抬目,他凑来的脸近在咫尺,不再是先前的锅底色,熟悉的肤色焕发容光,鼻梁上落着一抹冬阳,映在颊腮,照出纤细绒毛。
岑雪闪开视线:“嗯,干净了。”
危怀风眼往后瞄,在她薄红的耳根上停顿一瞬,颇满意地离开,退回桌前坐下。桌上放着角天抢进来的药箱,以及被他搁置的那两封从夜郎寄来的信,岑雪一眼便看见了,想起进来时听见的那句话,欲言又止。
危怀风便也先不提,道:“进村救人时,被一根烧着的房梁砸中了后肩,伤口可能有点吓人,你怕不怕?”
岑雪听得竟是这样的伤,心悬起来,不再顾及什么信:“我先看看,若是不行,便叫大夫来。”
危怀风开始脱衣,冬日天冷,衣服自然多而厚,然而他穿的并不算多,外氅是早便脱了的,这厢不过着里外两件衣衫,两三下便脱尽了,胸膛半露,一侧臂膀则完全袒露,肌肉夯实,特别是靠近肩膀那块,鼓鼓一大包,铁块似的,岑雪看在眼里,脸颊登时热起来。
后肩果然有一片伤痕,因是被火烧着的房梁砸中,除淤青外,还有烧伤,万幸不算很严重。岑雪从药箱里取来伤药,便要上药,眼皮底下的那块虎头肌倏地一缩。
“我是不是得先沐浴?”危怀风往旁躲开。
“这伤不能碰水。”
“那儿不碰便是了,别的地方总要洗吧。一身的黏汗,待会儿臭烘烘的,睡觉都不踏实。”危怀风歪着头,对上岑雪怔然的眼神,一脸认真。
“那……”
“很快,你坐着等一会儿。”
危怀风说完,把衣衫一拢,往外喊角天。
角天本来躲在窗外听墙角,听见危怀风喊要热水沐浴,大惊大喜,麻溜地进来置办,一边忙活,一边转头看外间坐着的岑雪。
危怀风走入屏风里,喊他:“过来。”
角天一步三回头,跟上危怀风,走进屏风后,低声问:“我伺候少爷?”
危怀风白他一眼,是个“那不然呢”的含义,交代:“后肩的伤别碰水,其他地方,随便洗一洗便是。”
角天会意,莫名有点失落,开始干活。
厢房不大,屏风后的浴桶离外间桌案不过三丈多远,岑雪如坐针毡,起身:“我先……”
“破庙里的火是你放的吗?”危怀风的声音忽然传出来,清晰可闻。
岑雪坐回圆凳:“嗯。”
“那帮捕快也是你从衙门里调来的?”
“嗯……”
“不是都说了来的是梁王的那支暗卫,你上回在关城外被他们伏击,万幸无险,这次怎么还要赶过去?”
听及此,岑雪心神微乱,想起那些以饕餮为图腾的黑衣人,坐在桌前半晌不动。
不知多久后,耳畔忽地传来角天的赞叹——
“少爷,你这块肌肉长得真快,又大又硬,我一只手都握不过来了!”
“……”
岑雪一怔,下意识往屏风那儿看,关于危怀风肌肉的画面一下从脑海里掠过,她整个人火辣辣地烧起来,像被火烤。
“上回我给少爷擦洗,这儿都不算什么,这才多久,居然精壮成这样。还有这儿,都八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