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雪抿唇,道:“……应是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顾文安大失所望,“啧啧,原以为会是多贵重的东西,没想到竟是一串冰糖葫芦。”
金鳞在后面咳一声,危怀风闲闲开口:“文安若不感兴趣,换艘画舫试试。”
“换一艘,也不一定能猜出心仪的物件。”顾文安厚起脸皮赖着不走,又拿起一张信笺,“‘货郎出门把俺带,走街串巷把货卖,不用吆喝先摇俺,俺把客人引出来。’这又是何物?”
岑雪怀疑顾文安是故意在装傻,道:“拨浪鼓。”
顾文安摇头更甚:“罢了,吾儿已能上房揭瓦,不再是摇个鼓便能哄骗的年纪,看来这船上的奖品委实不适合我,倒是两位好事将近,日后用得着。”
岑雪脸颊一热。
顾文安笑眯眯拱手:“两位慢猜,我们先行一步。”
顾文安、金鳞离开后,画舫上再无多余的人,岑雪看着身侧挂满的一长排彩灯,默然不语,危怀风道:“挺会猜,接着再猜两个?”
岑雪目光微转,道:“奖品便是这些谜底?”
“估计是。”危怀风上前一步,拿起下一盏彩灯底下的信笺,“来,猜猜这个。”
岑雪看过去,很快猜出谜底是“瓦狗”,恹恹道:“都是小孩儿的玩具,有什么意思?”
“文安不是说了,总有用得上的时候。”危怀风正儿八经,岑雪脸更热,想起岑元柏先前交代的不能育有子嗣一事,又陡然生悲。那件事,危怀风明明是介怀的,这会儿竟拿来说笑,也不知究竟唱的哪一出。
“‘只凭风力健,不假羽毛丰。红线凌空去,青云有路通。’是什么?”危怀风一脸认真。
“风筝。”岑雪说出谜底,拔下信笺,接着往前走。
船舱外的灯盏像是时光的刻痕,从拨浪波、冰糖葫芦,到瓦狗、陶人、风筝,再到发簪、耳珰、手钏……岑雪猜完后,回到舱口,手里已握着满满一大摞信笺,心里忽有所感,怦然震动。
危怀风挑开舱口纱帘,笑道:“走,兑奖。”
岑雪走进舱里,甫一抬眼,便被案几上堆得满满当当的礼盒震撼,不夸张地说,算上她今晚收获的所有礼物,也不及眼前这一座“大山”。
危怀风按着她肩膀,让她在案前坐下,按顺序拆开礼物,岑雪已然猜出这一出戏是何名目,惊喜交集,按捺道:“你便是那个有心的船家?”
“是啊。”危怀风大喇喇应着,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蓄着笑意的琥珀色眼眸倒映着身旁人惊喜的模样。
岑雪窃喜,偏不表露,故作淡然:“送这么多做什么?”
“想把以前没能送的补上的,以后每一年上元节,我都陪你一起过。”危怀风眼神坚定。
岑雪胸膛里涌动暖流,他们幼年相识,在一起度过两个生辰,危怀风今日准备的礼物足有十七份,是要把以前所有的空白都填补起来。
从今往后,他们的人生里不再有缝隙,每一年,每一岁,都会有彼此相依。
岑雪眼圈倏而潮湿,低头拆礼物,里面的物品果然与灯谜逐一对应。她把所有的礼物整齐地摆放在眼前,接着从身旁拿来一盏玉兔卧莲的彩灯,灯旁放着一朵洁白的腊梅花。
“多送了两样。”岑雪狡黠道。
“那你还我两样?”危怀风很好说话,指一指脸颊,再指一指嘴唇。
岑雪脸色登时一变:“想得美。”
危怀风眯眼。
岑雪移开视线:“礼物这么多,我拿不回去的。”
“嗯,你亲我一下,我帮你。”
“你怎么总是……”岑雪欲言又止,羞臊地偏开脸。
“总是什么?”危怀风追问。
“你自己清楚。”岑雪瓮声。
“是很清楚,”危怀风承认,语气里全无半点心虚,光明正大,“所以总是憋着,难受。”
“……”
岑雪无言以对,不知这人为何每次相见,都心心念念着那些事,想起上回被他抵在海棠树下缠吻的画面,耳鬓越来越烫,两腮已然烧红成烛光一样的颜色。
危怀风不说话,低下头来,可怜巴巴地看她,岑雪招架不住,佯愠道:“你不要这样看我。”
“那你看看我?”
岑雪被这一声央求弄得心软,调整后,转头看向他。灯火里,危怀风的脸英俊动人,双眸里像晃着漫天星辰,每一颗,都照耀进她心底。
“情痴催肠断,唯卿解相思。”危怀风眼神温柔,笑里又有那么两分风流痞气,“小雪团,亲亲我呗。”
天知道,在这短短一刹那,岑雪的心像是被无数颗星辰砸中,心动的声音轰然震耳,犹如天河倾覆。
“你闭上眼睛。”岑雪声音微颤。
危怀风极乖,说闭便闭,唇角上扬着,像是只摇着尾巴的小黑狗。岑雪被自己这个想象逗笑,敛神后,先在他嘴唇上一亲。他唇偏薄,然而软软的,热热的,透着酒香,像是一瓣被陈酿煮开的梅花。
岑雪其实很喜欢这种触感,像是大醉以后,堕入隐秘的欲/望里,浅浅一下,便可令人神魂战栗,浑身酥软,难以言说的快感席卷胸腔。
危怀风被亲完,唇角上扬得更高,眼没睁,依然是等着被亲的架势。
岑雪无奈,又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