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木莎点头。
“行,那就先让少爷凑合着在那儿歇一歇!”
木莎耸眉,瞄一眼危怀风,忽道:“你家少爷不想住进西园,你趁他喝醉把人送来,不怕他醒来后找你问罪?”
角天一愣,道:“也就是一晚上的事儿……都入秋了,夜里这么凉,总不能叫少爷流落街头。少爷是明事人,醒来以后,一定会体谅我的良苦用心的。”
木莎眼微眯,不再说什么,帮忙把人送进西厢房里,住的是岑雪那间房的隔壁。
角天跟着打来热水,为危怀风洗漱,一边忙活,一边道:“夫人,这儿有我跟岑姑娘在就够了,您也劳累了一天,先回屋里休息吧。”
木莎环胸靠在槅扇前,道:“你是他的贴身小厮,伺候他理所应当,小雪团留下来作甚?”
“……”角天结舌。
岑雪扭头:“没事的,夫人。我搭把手,一会儿便回去了。”
木莎欲言又止,最后瞄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危怀风,举步离开。
岑雪看回床上的人,见其满面酡红,人事不省,酒气冲天,跟以往相比,简直可用一个“惨”字来形容,不由忧心:“他今夜究竟喝了多少,怎么醉成这样?”
角天道:“也没多少,就是三大坛,少爷与大人们分着喝的。岑姑娘,你往窗户外偷偷瞅一眼,看夫人回屋没有。”
岑雪莫名,不知角天意欲何为,在他再三恳求下,走至窗前偷看,道:“回了。”
“灯灭了吗?”
“灭了。”
“行,”角天收拾棉帕,端起铜盆,“那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
岑雪莫名其妙,待角天离开,看回床上,原本躺在那儿挺尸一样的人已大喇喇坐起来,一条胳膊搭在膝盖上,满眼是光,哪里是一副醉样?
“你……”
“装的。”
不等岑雪质问,危怀风主动“认罪”,坦然道:“想见你。”
第127章 相认 (三)
岑雪被这一句“想见你”弄得愣在原地, 耳根臊红,原本要呵斥的话一下被浓蜜裹住,再难出口。
这人的嘴哪里硬?分明像软糖一样, 动辄把人甜齁。
“你不想我?”见岑雪半晌没有反应, 危怀风眉一撇, 似醉非醉的神情里透出一抹委屈。
岑雪心又一软, 走上前来, 坐在床边道:“你想来, 光明正大来便是, 何必自导自演弄这一出?”
危怀风不吭声。
岑雪知道他是脸皮薄,做戏给木莎看的。这个人哪,也不知道是不是牛托生的,脾气倔起来, 天王老爷都拉不回。
“人看完了,相思苦也该解了,赶紧休息, 我等你睡下便走,乖。”岑雪摸摸他滚热的脸,哄道。
危怀风哼一声, 看见她手腕有银光晃动,捉住一看, 认出是一只银镯。
“她送你的?”
“嗯。”岑雪应道,“你以前不是说要送我一只银镯做生辰礼物?夫人替你送了。”
危怀风腹诽真会说话,道:“我欠你的那一只,不早就给你了?”说着, 突然醒神,撸她衣袖, “在哪儿呢?为何都不见你戴?”
岑雪心虚,那只银镯是他在夜郎国里送的,期间两人吵架,她叫春草藏进木匣里,打算尘封,后来他来岑府提亲,她才又拿出来。不过,女儿家的首饰大都是要搭配着衣裳、发型来戴的,谁会天天一成不变?
“我上次有戴过的,你没看见罢了……”岑雪耐心解释。危怀风扣着她皓腕,一截似羊脂玉的白映在眼皮底下,晃着他眸光,搅动他心潮。那两只相似的银镯撞在一起,发出泠然声响,更像鼓槌在心头狠狠一落,皮肉震颤。
“明日换成我送的,戴上就不要再取下来了。”危怀风道,“心上人送你的定情信物,你不戴,他会伤心的。”
岑雪心说狡猾,辩道:“可那时候你说,是哥哥送妹妹的。”
“哦,我们也是哥哥妹妹啊。”
“哪有哥哥妹妹这样的?”
岑雪反诘,衣袖都被他撸到了胳膊肘,两截皓腕都在他手上,又是这样面对面贴着,旖旎不过在一念间。
危怀风笑起来,唇角一勾:“也是,哥哥妹妹不能这样。”说着,人愈发靠得近,头一低,嘴唇贴上来,黏着耳朵,“得是情哥哥、情妹妹才行。”
岑雪神魂发麻,作势要推他。危怀风不放,岑雪羞臊,想起下午被他抱在书案上狠亲时,他说的那些孟浪话,不安道:“你收着些,夫人在呢。”
“嗯,”危怀风声音愈低,掺着酒气,哑哑的,“怎样算收着?”
岑雪快说不出话。
危怀风轻笑,炙热气息喷在耳廓,钻入衣领,更叫人魂酥骨软。岑雪低着头,脸快埋进他胸膛里,听见那里面“咚咚”的心跳声,以及蛊惑似的询问:“说啊,收着是怎样,不收又是怎样?”
岑雪气极,在他胸口一捶。
危怀风笑纳,搂着她转身一倒。
※
次日,秋日拂晓,满园落黄堆积,雾气氤氲,风里掺杂着啁啾鸟语。危怀风推开房门,不及伸懒腰,忽见房门前坐着一人,髻簪银钗,身着蜡染衣裙,腰侧别着一把短剑,正是木莎。
“起这么早?”木莎先开口,目光瞄来时,亮似明镜。
“嗯。”危怀风点头,佯装无事走下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