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雪面庞惨白,整个人差一点瘫倒,危怀风扶着她,道:“可否先与狱卒那里打点一些关系?”
木莎道:“打点过了。不过,庆王妃隔三差五就会亲自去牢里探视,有时候要亲眼看着狱卒行刑,花钱打点也不能确保他没有性命之虞。尽快把人捞出来,才能破局。”
众人一筹莫展,角天挠头道:“人生地不熟的,该如何捞?难不成要劫狱吗?”
“那就正中对方下怀了。”木莎坐在桌旁,手指敲着桌案,目光转过来,“我有一计,或许能用。你们若无异议,明日便开始救人。”
众人屏声静气,目不转睛看着木莎,听完计划后,精神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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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悬空,风吹在檐下的花圃里,抖落一片残红。
王瞿在屋里装束完毕,往府外走时,看见一名妇人被侍女搀扶着从东侧跨院而来,行走间不住以帕拭泪。
“母亲!”王瞿加快脚步,迎上前。
孟氏听见他的声音,止住哭声,擦走眼泪,回以一笑。
王瞿哪里会信,往她来的那处方向望一眼,一下看出蹊跷:“母亲又被王妃叫去了?她又对母亲做了什么?”
庆王染疾那晚,是孟氏陪着度过的,次日醒来后,他整个人神志不清,大喊大叫,从此一病不起。庆王妃获悉后,一口咬定是孟氏下毒作祟,这一个多月来,想方设法磋磨孟氏,王瞿看在眼里,又气又恨,偏生碍于身份,无能为力。
“没有,是刚才风太大,眼里进沙了,你莫要大惊小怪的。”孟氏努力笑着,安抚道。
王瞿心头更痛,责问侍女:“究竟怎么回事?!”
侍女毕竟是护主的人,“噗通”一声跪下,陈情道:“世子爷,今儿一早,王妃便派人来传唤侧妃娘娘,说是这些天王爷的病情不见多大好转,必然又是侧妃娘娘从中作梗,一心盼着王爷……好让世子爷继位。侧妃娘娘又是求饶又是下跪,折腾了好久,才从王妃手底下逃回来。”
“她是疯了不成!”王瞿气急败坏。
“瞿儿,慎言!”孟氏拉住他,满腹心酸,不堪言说,“她是王府主母,关中穆氏的嫡长女,往后你与王爷争夺天下,少不得要她帮扶。些许误会,不必放在心上,影响大局!”
“母亲!”王瞿目中含泪,恨庆王妃毒辣,更恨自己无能。
孟氏拍着他手背,柔声道:“不要紧的,王爷平日也教诲过你,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失去了王懋,心里有恨,看谁都不痛快。但为娘毕竟是侧妃,她再是气恨,也不敢真拿我怎样。待王爷康复,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可是父王的病……”王瞿黯然。答应让徐正则来诊治庆王后,庆王的病情的确很快有了好转,可是他人醒来,竟是像变了性情似的,不再如以往看重他们母子。上次他有意无意提及庆王妃对母亲的责难,他也置若罔闻。
“徐正则不是在为王爷诊治了吗?他是岑大人的爱徒,如今岑家蒙难,唯有救下王爷,他才有替岑家翻案的可能。救治一事,他自然会放在心上的。”孟氏似乎根本没有发现什么不妥,满心认为庆王可以尽快康复。
王瞿欲言又止,再三嘱咐侍女照顾好孟氏,若再遇见庆王妃刁难,务必来报,见人应下,这才走了。
及至府门前,扈从从外迎上来,压着声音禀告:“世子爷,那人又在府外求见,撵都撵不走,今日竟说王爷是为奸人所害,若是不除奸人,王爷势必回天乏术。”
王瞿拧眉,一听所谓“为奸人所害”,脑海里便浮现母亲孟氏被庆王妃诬陷、责难的情形来,气恼道:“什么人都敢往府上凑,说些大逆不道的胡话,当王府是菜市场不成!”
扈从看出他心情极差,不像平日温和,诺诺赔罪,不敢再说什么。王瞿急着赶往官署,拾级而下后,根本不往杵在石狮头旁的人瞥一眼,径自登车,便在这时,跟在身后的扈从突然惨叫一声,抱着脑袋摔倒在地。
众人皆惊,定睛看时,竟见那扈从中邪一般,满地扭动,鬼哭狼嚎。王瞿大震,退开三步,唤来亲信查看情况。
那帮人壮着胆,上前钳制住那名扈从,反复唤他姓名,然而他浑然无觉,整个人竟似魔怔。
王瞿突然一凛,掉头往后看,石狮头旁站着一名高挑纤细的妇人,肤色黑亮,头戴斗篷,阴影底下露着嘴唇,唇瓣正不住翕动。
“拿下她!”
王瞿一声令下,旁侧亲信抽刀上前,那妇人并不躲,被扣押下来后,坦然抬起头来,秋日一照,她眉眼亮似琥珀,清透逼人。
“世子没有发现此人的症状与王爷很像吗?”那人开口,声音泰然,语气里有股令人臣服的斩截力量。
王瞿胸腔骤然一震,看回地上那名扈从,豁然开朗。
第133章 反杀 (一)
聚茗轩, 二楼雅间。
王瞿坐在案前,目光在木莎脸上盘桓许久,始终看不出什么端倪。她戴着银质的半脸面具, 遮挡住鼻梁以上, 于神秘里透着令人心悸的魄力。王瞿有一种不安的直觉, 可是偏偏无从佐证。
木莎在方榻前为那名扈从解蛊, 但见其身躯一抖, 旋即清醒过来。众人皆是惊诧, 王瞿瞪圆着眼, 回顾那扈从先前倒在王府大门口抱头嚎叫的场面,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