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公爹、襄王被困龙涸城时,羌人不是喊着‘襄王人头,黄金万两’的口号,企图扰乱军心吗?如今盛京城里人心不齐,你如法炮制,自然事半功倍。”
危怀风领会:“开城门者,赏黄金万两?”
“太多了,有些假。”岑雪竖起一根指头,“千金足矣。”
“不愧是我夫人,果然秀外慧中,满腹奇谋啊。”危怀风赞许。
岑雪哼笑:“我走了。”
“不送。”
危怀风靠回浴桶,目送她。
岑雪奇怪他竟不多留,也不使歪招,半信半疑走出屏风,回头看一眼,心里竟有些不舍。谁说美人才招人惦记?模样、身材出众的儿郎,其实也一样有勾人的魅力。
岑雪上床休息,冬夜天冷,危怀风没来,被衾自然是冷冰冰的。岑雪辗转,身后倏地有热气袭来,伸手一摸,来人刚擦干,皮肤很热,并且……不着片缕。
岑雪一下没敢再乱动。
危怀风搂上来,像极一团火,很快烧得被褥干燥,人也炙热起来。岑雪微屈着腿,用脚趾踢他。
“不许这样。”
“怎样?”
危怀风理直气壮。
岑雪委婉:“夜里冷,你当心着凉。”
危怀风应:“嗯,是挺冷,那你来暖暖我?”
岑雪脸热,知道今夜肯定是逃不过了,转过身来,搂住他。
危怀风满怀软玉,笑意餍足:“先前往哪儿看呢?”
岑雪想起走近他时,目光落在的那一处,小声:“你管我。”
危怀风抓住她的手,往那儿放,岑雪一摸,手指蜷起来。
危怀风胸腔一震,呼吸屏住,接着吻下来。
第155章 决战 (三)
冬夜缱绻, 行军床上云收雨歇,岑雪身心疲累,后背黏着危怀风的汗, 想起先前那一遭, 用胳膊肘往他胸膛拐。
危怀风闷声笑, 按她进被褥里, 吩咐春草备热水来。
岑雪蜷缩在床里, 脸都不肯露, 等热水来后, 被危怀风拎出来,从后背往底下擦。岑雪像个快被烤熟的鹌鹑,满身透着粉红,腰窝、背脊则亮莹莹的, 沾着银白。危怀风没敢细看,怕又放肆,替她拾掇完, 径自洗漱,合衣躺回来。
“膝盖疼不疼?”危怀风问。
岑雪依偎在他怀里,下意识动动膝盖, 被磨了大半天,自然是难受的, 可是相比被他压在底下,身体像要散架一样,从背后来算是很体贴了。
“不算疼。”
“下次给你垫着。”
岑雪设想那情形,耳热脸红。危怀风唇角微动, 倏地聊起正事:“今夜怎么突然想起龙涸城的事来了?”
岑雪敛神,答:“梁王今日之局, 与当年龙涸城一战大同小异,不过是攻守不一。”
危怀风想起那一战,道:“那一年,羌人设计把父亲与襄王围困在龙涸城里,除放言要以千金取襄王人头外,还派人偷袭西陵城,攻下了天岩、普安等邑。父亲与襄王是为赶回三捷关内保国卫民,才冒险从龙涸城里杀出来的。”
那一战,危廷假扮襄王,以身作饵支开羌人,从冲出龙涸城的那一刻起,便已抱着必死的决心。
至于襄王,他原本是可以安然存活下来的,可是在天岩县外,他披着危廷的战甲为黎民而战,最终重伤身亡。
“以前有人说,襄王惜指失掌,所行不值,辜负了父亲的一片苦心。”
“那你认为,若是公爹泉下有知,会后悔吗?”
“不会。”
“襄王至仁,一座关城而已,在世人眼里,或许不值得与他后来可以成就的功业相提并论,可是一城不救,又谈何救济苍生?”岑雪扬起脸颊,凝视危怀风,“殿下与襄王是一样的人。”
危怀风想起王玠,失笑,从赵家村开始,他就知道王玠是个襄王的“转世”,皮相、心性,样样都可以说是如出一辙,可惜脾性没承袭来,整日不是算命就是烧蛋,开口损人时,嘴尖长毛似的。
“若当年的人是殿下,他也会是一样的抉择。”岑雪沉湎在往事里,感慨。
“当初在赵家村,他已经做出与襄王一样的抉择了。那时梁王暗卫以村民为人质,要逼他自戕,他竟然能毅然赴死,若非是我眼疾手快,今日能与梁王相争的,尚不知是何人。”调侃完,危怀风恢复正色,“为人君者,以民为先固然是好,但是战事本无情,有时候太仁慈,未必是一件好事。”
岑雪知道他是在忧心攻城的军务,不希望王玠再次被仁义所困,开解道:“他有张良计,我有过云梯。如今妙策已有,盛京城必能不攻而破,那些被梁王悬吊起来的百姓,我们也能解救的。”
“嗯。”
危怀风应下,用下颔蹭着她,忽又想起一事,心里七上八下。
※
次日,天气愈发严寒,冬风吹在帐外,呼呼有声。用完早膳,危怀风披甲欲走,看见岑雪坐在镜台前梳妆,手里捧着一盒胭脂,心头倏而一动。
岑雪皮肤极嫩,五官也昳丽,平日里就算不施粉黛,也一样有动人颜色,如今待在大营里,妆发不需多复杂,她便没叫春草、夏花来服侍。
昨夜里被危怀风缠着要了两回,后来又相拥谈心,睡得颇晚,眼睑底下有一点放纵的痕迹。岑雪用胭脂涂抹上来,很快盖住,便要取唇脂来涂,冷不丁发现危怀风杵在身旁,愣了一愣。
“看什么?”岑雪奇怪。
危怀风先凝视她,接着往镜台上那一盒胭脂看,笑问:“夫人都这么白了,还要擦胭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