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怀风耸眉,打开那锦帕,看见里面包着的两只银镯,似曾相识,款式与他左腕戴着的那个一样。在夜郎,这是给小孩戴着保命用的。
“哪儿捡的?”
“后院走廊里,一个穿紫色衣裙,脸戴银色面具的妇人留下的。”
危怀风微怔:“银色面具?”
“嗯。”危英点头,伸手比划,“挡着上半张脸的面具,银色的,像一对蝴蝶翅膀。”说着,又看向岑雪,“今日逛街的时候我差点被挤走,是她在背后推我,把我送回阿娘身边的。她一直在偷偷地看我呢。”
危怀风、岑雪两人对视一眼,胸腔震动,不约而同想起木莎。
“春草,你可有看见那人?”
春草正给危昱擦药,听见危英的叙述,也是震惊,然而她先前顾着照看危昱,委实不知道走廊里有何人。
“阿娘,你跟爹爹认识那个人吗?”危英观察敏锐,发现危怀风、岑雪的反应都不寻常,也有些激动起来。
“嗯,认识。”
“是何人?”
“不久你就会知道了。”
春草带着危英、危昱离开后,岑雪看着锦帕里的两只银镯,肯定道:“娘也来了。”
危怀风不语,脸色颇为复杂,当初,木莎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危怀风、岑雪想方设法给她写过信,但是因为她居无定所,大半都石沉大海。换言之,这些年来,只有木莎联络他们的份儿,他们想要获悉木莎的情况,基本是事倍功半。
“来就来,何必躲躲藏藏?”危怀风偏开眼,情绪不显。
“或许,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又或许……是近乡情怯?”岑雪猜测,尽量安抚他。
危怀风轻哼一声,不接茬。
岑雪走回桌前,坐在他身旁,支颐道:“我大概知道,仰曼莎为何要给你写信了。”
危怀风看回来:“因为娘在这儿?”
“不是。”
“那是什么?”
岑雪莞尔一笑,低声说来。危怀风听完,眼微眯,反应很是古怪。
“怎么,不信么?”
“信。”危怀风扯唇,“若真如此,那可是得好生备一份大礼了。”
※
次日一早,便有侍从从王宫赶来,说是贵使莅临,王都有幸,特奉仰曼莎之命,前来接人下榻行宫。
危怀风、岑雪应下,阔别多年,再次登上月亮山,看着云飞雾绕的风景,内心感触良多。
危怀风在前骑马,问领路的侍从:“这两日王都里甚是热闹,莫非是有什么喜事?”
“是,三日后,便是陛下大婚的日子,不止是王都里,这些天来,全国人民都在庆贺。对了,先国主也要赶来参加陛下的婚礼,说不准,今日便能到了。”侍从也不瞒,笑意满脸。
危怀风心说果然,一时佩服岑雪,思及仰曼莎竟是因为成婚写信来要他兑现承诺,又有些啼笑皆非。
当初他与岑雪成亲,都没给仰曼莎发过请柬,如今被人家以这样的方式请来赴宴,多少惭愧。
行宫仍是记忆里的模样,修建在主峰半山腰,外围绿树成阴,万木吐翠。危怀风看着掩映在树影后的一堵高墙,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大半夜从那里面翻出来,跑去找岑雪认错,忍不住笑。
走进行宫后,下榻的竟然仍是以前住过的那一处别院,危怀风看着庭院里郁郁葱葱的古树,更多回忆浮上心头。
“我以前起早贪黑地在这树下练剑,你可还记得?”
“记得,你在为解决地洞里的鬼蔓藤做准备。”岑雪看向那棵树,微笑回应。
“不是。”危怀风低头,压住声音,“练给你看的。”
“……”岑雪脸热,乜他一眼,牵着危英、危昱进房。
危怀风笑着跟上。
午后,侍从来报,说是仰曼莎为款待贵主,特在行宫里设宴,今日戌时开席,届时,王族及国相、大将军等重臣都将出席作陪。
“老国主是否也在席中?”危怀风大概把这次夜郎之行的缘由猜出大半了,便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
“贵主恕罪,老国主的行踪向来莫测,我们也不知晓她今日是否已入王都,若是在,想来必会来与贵主团聚的。”侍从态度恭谨依旧。
危怀风点头,不为难他,吩咐角天送客。
“故弄玄虚。”琢磨起木莎,危怀风一脸郁邑。
岑雪知道他是想见人,又气人家不愿现身,心里在闹别扭,安慰道:“急什么?娘昨日偷偷来见囡囡和昱儿,可见是对他俩上心,今日怕是你等得,她都等不得的。”
危怀风“嘁”一声,似笑非笑:“我就不是她亲生的。”
岑雪看他像是越发气闷,也笑起来:“你这是什么反应?当爹的,还要跟儿女争宠不成?”
“争个屁,爱来不来。”危怀风故作无所谓,搂住她,头埋下来,蹭她脸颊,“你别让旁人跟我争便是了。”
岑雪看他又开始黏人,无奈一笑。
戌时,丰盛的夜宴在行宫前厅开席,多年不见,成为国主的仰曼莎英气不减,头戴王冠,身着盛装走进来时,更有种神威赫赫的雍容风范。
跟着她一起走来的还有一名苗族少年,也是盛装,肤白容昳,气质孤冷,被晃着光的银饰衬着,更有种不容侵犯的美感。
两厢见面后,仰曼莎大方地介绍身旁少年:“久缪,我的准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