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怀风眼眸微垂,想起记忆深处的一些蝴蝶银饰,不再多问什么。
天桑又说起其他的传说故事。
日头慢慢升高,山林里漏下一缕缕斑驳的金辉,枝叶繁茂的树梢顶处倏然传来惨烈的鸟叫声,乍听起来竟像是人叫。
岑雪仰头,试图寻找那叫声的来源,危怀风看一眼后,说道:“弟不怪。”
“什么?”岑雪怔忪。
危怀风目光落在她脸上,解释道:“这鸟叫‘弟不怪’,说是以前有一对兄弟,父母早亡,哥哥为养大弟弟,天天去河里捉鱼,回家以后,就烧鱼给弟弟吃。因为疼爱弟弟,每次吃鱼,哥哥都把鱼肉剔下来给弟弟食用,自己只吃鱼头、鱼尾,弟弟问为何要这样分,哥哥笑着说鱼头、鱼尾好吃。弟弟年纪小,不知道内情,以为哥哥抢着吃的才是最好,一天趁着哥哥不在,狼吞虎咽地偷吃了鱼头,结果被利刺卡在咽喉里,一口气上不来,死掉了。
“哥哥回来以后,看见了弟弟的尸体,也看见了桌上被偷吃的鱼头,知晓真相后,哭得伤心欲绝,恨自己以前骗弟弟鱼头、鱼尾好吃,害得弟弟丧命。弟弟的魂魄不忍,就化魂成了一只鸟,飞在家门口的槐树上,大声叫着‘弟不怪,弟不怪’……”
岑雪听完,心头微震,猛然感觉满林里的鸟叫声更多了一种凄惨的况味。天桑看过来,意外道:“你竟知道这个故事,可是姑姑说与你听的?”
“嗯。”危怀风点头,想起小时候危夫人抱他在怀里,说起夜郎这些神话传说的情形,神色较平日里柔软了些。
岑雪看在眼里,忽有些动容,问道:“西陵城有这种鸟吗?”
“没有。”危怀风道,“她嫌我吵闹,说来哄我的罢了。”
岑雪奇道:“你小时候并不吵闹。”
“在你面前不吵闹而已。”危怀风低头看下来,目光微微闪动,“那时候还没遇见你,我整日一人待在老宅里,无人做伴,便缠着她给我生一个弟弟或妹妹,她不肯。”
岑雪知道这种感觉,那是独生儿女的孤独,旁人不会懂。
天桑见他二人说起私事,便想着要如何融入,手臂忽然被人挽住,转头一看,原是自家夫人,狡黠一笑说:“我也要听故事。”
天桑不解:“先前你也在听呀。”
天桑夫人恨铁不成钢地乜他一眼:“我要你也像表弟一样,单独说与一人听。”
危怀风笑而不语。
岑雪看着天桑被他夫人拽走,又见天桑夫人回头来朝自己神秘一笑,想起昨天筵席上的误会,很快领会其用意,脸颊微微发热。
“还想听故事吗?”危怀风主动问道。
岑雪莫名有些羞臊:“不用了。”
危怀风不多言,看天桑已被其夫人拉远,云桑也与徐正则走在十丈开外,便放低声音,挨着岑雪说道:“那就聊聊正事?”
岑雪心有所动,抬头看他一眼。
危怀风道:“另一半地图还是在你师兄手里?”
“没有,在我这儿。”
“拿来瞧瞧?”
岑雪知道危怀风的用意,今日来月亮山,他们当然不是为游玩的,寻个时机避开天桑、云桑等人,按照地图的指示找出藏宝地点才是正事。
“先找个机会躲开大家吧。”
危怀风点头,找前方的天桑说起分开走的事。
天桑正被夫人缠着说那些老掉牙的传说,听危怀风提议要分开走,比一比哪一支队伍先抵达别庄,摆手道:“不行不行,你们不识路,这样与我们比,岂不是必输无疑?”
“那就比一比谁先爬到山顶?”危怀风指一指林外的一座高峰,“就那儿,如何?”
天桑往那处一望:“那可是主峰!”
“既是爬山,不爬主峰,还有何意趣?”危怀风环顾众人,一副铁定要比试的架势,“我们每人带着一名女眷,分成三队出发,沿途自行选路,不可假借车马,最先抵达主峰的队伍为胜。表兄意下如何?”
天桑见他兴致盎然,不忍再拒,想了想,左右上山就那几条路,不至于走失,便应道:“行,既然表弟非要比,那我们奉陪便是!”
说着,又往主峰的方向一指:“峰上有一座鼓楼,可俯瞰群山,风景极佳,我先派人前去备宴,稍后我们鼓楼相聚!”
“行!”
危怀风爽快应下,走前,看一眼脸色静默的徐正则,却并未多说什么,领着岑雪往树林西侧走了。
※
离开大部队后,蝉声大作的树林里更有一种空旷的寂静,岑雪走在危怀风身旁,不久后,忽听他开口:“昨天夜里,你师兄妹二人都聊了什么?”
岑雪想起昨天夜里徐正则说的那一些话,自然不会告诉危怀风,搪塞道:“没说什么。”
“他可有中蛊?”
“没有。”
“那就是将计就计,打算借国相女婿的身份来夺宝了。”
危怀风语气平静,并非疑问,而是陈述。岑雪竟忘了他不是个可以糊弄的主儿,略微哑然,辩解道:“师兄只是想多找寻一些和宝藏相关的线索。”
危怀风眼里藏着一点似是而非的笑:“哦,不是打算多些门路,方便找到宝藏以后算计我?”
“……”岑雪心虚否认,“没有,既然先前说好是一人一半,那就一言九鼎,非要算计,等以后与你兵戎相见了再说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