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月光(176)
她脑后垫了两枚软枕,一枚是她平时睡觉用的,另一枚偶尔用来架一下双腿。医生说,正确的睡姿应当是腿下垫一枚枕头,或是侧睡时双腿之间夹一枚,这会使身体结构承受更少的压力。
这两枚绵软的枕头此刻都垫在了她与床靠之间。
即便如此,她还是能体会到因为强烈撞击而震蕩的头顶。她以这样的姿势被站在床下的人顶到了无处可逃。
这场追逐游戏她输得很彻底。
浑身酸涩,快忍不住了。
鼻腔的哼声没来得及溢出,他俯身吻了下来,整个人是一张半折的弓,用力咬住她的声音。也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弯折,沈檀魂魄都飞了。
她在浴室细细擦洗,就像在擦一口不会干涸的井。
好烦,源源不断。
几分钟后,陆鹤然过来敲门。笃笃笃,敲得磨砂玻璃也轻轻震颤。
“还好吗?”他在门外问。
“你现在以什麽心态来问的这个问题?”沈檀瓮声瓮气地说,“如果是道歉,我非常不接受。如果是蠢蠢欲动还想再来,我非常非常非常不接受。”
门外静了静,他高大的身影在玻璃上投下阴影。
沈檀猜,他一定在想怎麽说会让她很快被安抚,没那麽生气。
“我错了。”
憋了许久,他就匮乏到只剩这一句话。
沈檀不说话。
他放软语气,“对不起,姐姐。我错了。”
唷。以前怎麽没发现,他还能一秒变成委屈巴巴的小狗呢?
沈檀才不饶他。她不搭理,兀自打开淋蓬,把水流调到最温和的模式,轻轻沖洗自己。直到用手指试探,没有更多滑腻腻的触感,她才停下。
门外,属于男生的高大身影依然杵在那一动不动。
换上干净的棉质睡衣,确保自己这一身足够保守,不会引发更大的“祸事”,她才拧开门,视线上移——
“陆鹤然,你很过分。”
他的眼底因为疲惫有一层红血丝,配合做出的道歉模样,让人心软。
沈檀绕开他径直往卧室走,中途被他拉住手腕。他的手指足以环扣住她整个腕子,力气沉甸甸地落下。
“睡觉了。”沈檀没好气地说。
“嗯。”他在身后乖乖低头,“我下次一定不了。”
下次归下次,沈檀在心里清晰地分门别类。
卧室开了一道窗缝,冷风盘旋进来,将刚才发生在这里潮湿且旖=旎的热度都带走了。淡橙色的床单换成了浅蓝,枕套也变成了同色系的两枚。
身体有点疲,走动间还能察觉到轻微不适。
沈檀懒得过问他是怎麽找到干净的床单放在哪儿的,也不想问有没有把可能会渗透床单,落在席梦思上的痕迹擦掉。她在这方面足够相信陆鹤然,因为他妥帖,细致,温柔,谨慎。
不对,温柔暂且去掉。
今天晚上他和这个词一点关系都没有。怎麽可能会有温柔的人在遭到拒绝后还蛮横地开疆拓土。即便她的拒绝没那麽冷硬,甚至带点邀请的意思——
但不行,她内心再怎麽想尝试,嘴巴里吐出的还是“不”。
可能是过不了心理上那一关。
那可是她最脆弱的位置。
没有人会在赏花的时候会直接碾进花心的吧?一点都不文雅,一点都不讲礼貌。
沈檀为此气愤至今。
她躺在床上,像虾米一样躬起后背。那枚用来垫腿的枕头被他征用了,显得腿下空蕩。她又缩了一下,明显感知到处于肚子深处的不适感。
瑟缩,颤抖,带着轻微疼痛的同时,意犹未尽。
太放肆了,她居然开始上瘾。
这不是个好的征兆。
托过他的手垫到腰下,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了一点。
这个时候,他还会讨好地替她揉一揉,捏一捏。沈檀翻身,滚进他的怀里,一板一眼地骂他:“疯狗。”
黑暗中,男生的喉结很轻地动了下。
沈檀的手指摸到了,指腹震得发麻。
做好了被她再骂的準备。
等了许久,只等到一句——“算了,下不为例。”
敲重点。20。
啊啊啊啊啊我怎麽是这种人。
番外
一月一日的早上,伦敦几乎没有人上班。
加之昨晚突然下了雪,整个上午静谧得不像真实世界。
沈檀一觉睡到中午,梦里有姚女士炖的、汤汁浓郁得泛白的腌笃鲜,还有浓油赤酱颜色看起来就很嗲的糖醋小排。
每逢她回家的那几日,饭桌上总会出现这些家常菜。工作后又只能挑着长假回家,这些便成了成年后对节假的记忆。
隐约中,梦境的真实过渡到世界。
醒来后第一反应,沈檀坐起一个劲地嗅,好像真闻到了类似的香气。身边略有褶皱的床铺上已经没了人,她坐着缓了一会儿,才接受昨晚上陆鹤然真的出现,且与她胡搞一通的事实。
昨天没来得及向他介绍这间木质小二楼,此刻见人不在,她倒是有些好奇他能去哪。
走进洗手间,桌面上摆着他用过的牙刷和杯子,杯壁上还挂着水。
再摸一摸叠在另一旁的毛巾,也有用过的痕迹。
不知为什麽,沈檀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一场运动会。她被迫报了4*100接力,而陆鹤然因为长腿优势,被他们班体委推去了跳高。
两处比赛场地背靠背,这边是她即将上场的塑胶跑道,那边是他跳高的草坪。两个班加油助威的人站到一块儿,他们喝过的水杯,预备要用的毛巾,也像今天早上这样并排放到了一起。
彼时高三,老师对运动会的要求并不高,大多是凑满人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