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薄情手则(256)
虽才两岁,祁胡却对这个幼子很是爱惜,平日里宠爱之极。
老武王手握权柄,并不想要退下来,他还想让儿子等一等。
比起年少气盛的世子,似乎刚刚才两岁的幼子会更有耐心些。
再后来,却是老武王自裁,撇下祁宁一个人在这里。
如今卫玄来到了淄川之地,而他握剑的手却也禁不住轻轻颤抖。
如若开馆验尸,那尸体咽喉处必有一处剑痕,是他亲手所刺。
此刻众目睽睽治下,谢冰柔倒是在细心解释:“凶器必然是稍长些的剑,绝不会是短刃之流。传闻老武王是举剑自裁,凡以利刃自裁者,大抵是横划过颈部,留下由浅至深的切创。”
“可老武王的脖上却是一处刺创,需平举剑至咽喉前,如此刺下,贯穿咽喉。如此极不顺手,而且亦不方便。倒像是人在对面,一剑刺之。”
她不但要验尸,还要将验尸的结果 悉心讲解,使得在场官员能够听懂。
在场众人心里跳跳,皆生出了几分古怪。
眼前女娘这般镇定自若,面对老武王那尸体面不改色,纵然纤弱秀美,可也生出一缕极矛盾的诡异。
如此凝重气氛之下,哪个似她这般坦然?
这小卫侯养出来的人,果真是怪物。
“除此之外,死者双肩处各有一处刺创,似是被什么利物锁住了肩头,以此控制行动。但如今尸体皮肉干缩,无法判断是生前还是死后造成。”
谢冰柔秀眉轻轻皱了皱:“然他手腕、双足,皆有被打折痕迹,断骨处已有增生,是生前被打折养了一段时间形成。死者生前,必定是经历过非人的折磨。”
“他绝非自裁,而是被谋杀而死!”
谢冰柔一语激起千层浪,在场众人也宛如身在惊涛骇浪之中。此事也许是小卫侯布局,但众人联想到祁宁平日里的秉性,竟隐隐觉得不是不能。
有人已汗流浃背,哪怕此事只有三分真,就算小卫侯不为难,王爷怕也是要杀人灭口!
这些年淄川七司的官员多让朝廷插手,与武王一脉也算不得亲近。老武王在时,也另有心腹。所谓亲疏有别,有人心里也不免比较起来,暗暗想投向哪一出。
卫玄冷冷说道:“以子弑父,又捏造谎言,当真是大逆不道。”
王府之中,祁宁那只右手一直死死的握紧剑柄,如今手掌心已是一层湿哒哒的汗水。
他口中呼出了气,隐隐觉得事情已然不在自己掌控之中。
卫玄其人,曾在京城时,也是这般搅风搅雨。多少勋贵列侯被他算计,逐去封地,进而声势大减。
这么一个雷厉风行之人来到了淄川之地,此人心中必有成算!
卫玄深不可测,便使得祁宁紧张起来。其实他是个不能接受挫折的人,所以才这般挑剔变态。这世间任何的一点瑕疵,都会使得他难以忍受,连自己的马都绝不能使别人骑。
真遇到自己应付不来的否定,祁宁便应激得全身发抖。
哪怕此刻他身边有暗卫相护,城中又有几千兵马,明日又可引城外几万精兵杀人杀得干净。
然而他仍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他已经开始憋尿,膀胱开始紧张。这个时候,他居然想起了乔晚雪。
那个柔弱的,如水一样温柔的女娘。
方才乔晚雪跪在自己面前,女娘眼里含着泪水,就像只很可怜很可怜的小狗。
于是此刻他便想要杀了乔晚雪。
他甚至没想到杀乔晚雪的理由,是觉得乔晚雪有说谎,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
但其实他只是想要杀人。
因为现在他太紧张,甚至紧张得快要尿出来了。
于是祁宁急不可待的想要做些事情,以此舒缓自己如今的巨大压力。
他也不需要给乔晚雪找一个合情合理的该死的理由,此刻他有这个能力,于是便想做这些事。
祁宁左顾右盼,便寻到一条鞭子,捏在手中。
他飞快想:若不杀了晚雪,今日这么混乱,指不定她会跑了。
就跟纪妩一样,若自己那时不下手,再过几日,说不定纪妩就会跟自己的好二弟私奔!
陪在他身边长史见祁宁如此,不由得大为错愕。
“王爷今日要以自身安全为要,绝不可轻举妄动,更不可擅自外出。”
祁宁冷冷道:“我只是去一去棠雪院。”
乔晚雪这个可人儿就被安置在棠雪院。
他已经急不可待,燥热得想喝一口水来解渴。
如此匆匆赶至,祁宁便令自己身边侍卫退下,他要亲手勒毙乔晚雪。那样的过程事一种独独属于他的无上至乐!
可下一刻,他脖子已被一条软索这样勒住了。
跟随他来的是王府长史,长史身边还有个侍卫,这个侍卫一直低着头,如今却娴熟勒住勒住了祁宁的脖子。
这分明也是杀惯了人的调调。
谁也没想到杀手居然会在王府行凶。
他一时兴起,来到棠雪院要杀乔晚雪。他不愿被人打搅这份乐趣,所以让侍卫不要跟随。
这机会是意料之外,却那么准确被杀手捕捉到。
章爵着侍卫服,面颊也不觉透出了几分暗色。
第104章 104
侍卫们都在院外, 也皆知晓祁宁性子,皆不好去打搅王爷的兴致。
章爵是随长史而来,可眼下这番光景,王府的长史却容色冷然, 更无声张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