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薄情手则(332)
那本来是很秘密任务,但谢冰柔也算不得贤惠顺从,非要逼问。章爵又一向拿她没办法,也是跟谢冰柔说了实情。
那就是南氏虽是吴王心腹,可南璋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动摇。之前小武王派了使者去吴国求援,章爵奉卫玄之命游说,南璋也让阿爵将小武王使者用弓弦绞杀。
之后南璋松了口风,说是想要搭上太子,私底下跟朝廷勾连。
原来南氏已经试探了太子口风,为彼此勾搭做准备。
章爵还要去京中促成此事,他当然也乐于促成此事,他并不希望南氏谋反。虽说要跟谢冰柔约了一起走,但章爵也不愿意抛却家族责任。他觉得如若促成此事,自己离开时也能更为安心。
谢冰柔一直后悔自己那时让章爵离开。
那时她还不知晓卫玄已跟太子水火不容,她潜意识觉得自己跟朝廷还是站在同一边的,她也还未觉得太子十分不妥。
不过旧事不可追,最要紧的是太子为什么会选卫玄?
太子那时只需要一具并不相似尸体,谁都可以,却偏偏是章爵。
哪怕元康帝已经死了,谢冰柔却还十分挂念此事。
第148章 148
只是当年尚是太子的元康帝不愿自曝杀人, 怎么也不会亲口说出其中隐情的。
如今人又已经死了,谢冰柔似更难查出个所以然来。
她慢慢的搓着手,心尖儿微微发凉。
谢冰柔亦知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些旧事。
当年太子杀了章爵,要不然便是与南氏交恶, 要不然, 就是南家舍了章爵。
章爵成了弃子, 那时的太子自然觉得章爵可有可无,杀了也无所谓。
他是南家的二公子, 能杀了阿爵的只有一个人,便是南家大公子南璋。
谢冰柔蓦然闭上了眼睛, 她忍不住问自己, 可能吗?
仔细想想, 这当然是有可能的。
她也想起章爵跟自己抱怨,感慨家里那些让人极不悦的家事。
“这次回吴国,只觉得整个南氏变得十分陌生, 大兄身边跟着的那些人,我渐渐也认不得了。他甚至不愿见我,可仍答允绞杀老武王的使者,大约也还是知晓轻重。”
“不过,他并没有原谅我, 甚至我要成亲了, 他也不肯松口答允,甚至不肯听我亲口说一说, 说你有多好。”
那时谢冰柔还听得心里面暗暗吐槽, 心想阿爵难道以为谁跟他似的都是恋爱脑。南璋汲汲于名利, 听闻既未娶妻,又未纳妾, 这满腹心思都用在功业身上,自然听不得章爵那些个情情爱爱的话。
但现在谢冰柔心里却有另一种疑,南大公子为什么不肯见阿爵呢?
当年阿爵叛出南氏,连姓氏都改了。
这是很重大的罪过,也许那时彼此心中已有嫌隙。
但未曾彻底撕破脸,可见终究有些情谊。
也许见一见,南大公子就会不忍心了呢?
唯独一面也不肯见,方才能杀X证道什么的。
谢冰柔这样想着,心里也忍不住突突跳了跳。
冬儿和腊梅就在身边,房间里暖融融的,谢冰柔也从那些冰冷往事里回过神来。
无论如何,这些都不过是谢冰柔揣测,揣测也做不得数。
倘若真要寻出真相,总须得一些真凭实据。
火炉已将谢冰柔手掌烤得微微发热,使她显得也没那般孱弱。
这时却传来叩门之声,冬儿顿时站起来,亦是满面警惕:“是谁?”
如今天色已晚,且川中之地也不甚太平,据闻常有精壮男子被挖眼拔舌惨死之事,闹得川中百姓也是人心惶惶。
谢冰柔是居于城内,又借姜家名头庇护,本来也不大会有事。但毕竟是三个女郎居于一处,平日里也是自然要当心些。
门外却是传来了一道熟悉嗓音:“是我!”
是姜家三郎姜藻的声音,冬儿神色亦是一松。
谢冰柔让冬儿快快开了门,口中不由得说道:“又是冷,又是雪,天又晚了,这时候赶过来做什么?”
她与姜藻说话倒也熟络,十分亲近。
这是自然的。
她与姜藻打小就相熟,从前也颇得姜藻照拂,容着她到处乱走给别人验尸。不过谢冰柔倒也想不到,自己还会回到川中,继续让姜藻照拂。
这两年多未见,姜藻也变了样子。他本来容貌俊美,聪慧锋锐。然而再见时,姜藻亦显得极为削瘦,本来高挑的身量更像是竹竿子了。
不过他目光温和,倒与从前别无二致。
他口里亦说道:“我估摸着冰柔的药快吃完了,怕断了药,故而给你送来。而且天气越来越冷,我亦想要瞧一瞧,看你这处短了什么。”
姜藻常来见谢冰柔,亦是将谢冰柔照拂得无微不至。
当初谢冰柔要离开姜家,他也曾偷偷寻过谢冰柔。他急切握住了谢冰柔的手,说自己想要娶谢冰柔为妻,若谢冰柔能答允,他必定会好生照拂绝不辜负。
那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姜藻将谢冰柔的手握得很紧,握得谢冰柔觉得有些疼了。他一改平日里的温文尔雅,眼底亦流淌灼灼焰火。
不过那时谢冰柔也拒绝了他,再说了些虽有情分,但我只把你当哥哥的话,总之客客气气拒了姜藻。
这一次谢冰柔再回来,姜藻倒也像个君子,也再没提什么相好之事,平日里亦是以兄长自居,相处也很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