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薄情手则(50)
谢济怀更凑上去,讨好似说道:“元公子放心,五姑母体弱,谢家上下都是对她十分照拂,会使她好生歇息。”
元璧轻轻嗯了一声,别的什么也没多说了。
谢冰柔隔着薄薄车帘,她自然也听清楚了谢济怀的话,不觉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她早知晓谢济怀是什么人,可终究介意别人说自己体弱。谢冰柔雪白手掌紧紧搅紧了手帕,她也并不想要这么一副孱弱的身躯,也已经竭力锻炼使得这具身躯能尽量好些。
那衣袖下一双手却是莹白若玉,又总是微微冰凉。
不过谢冰柔这么一副孱弱之躯,倒却有一副极聪慧的心智。
方才她虽然显得病弱,又心生惊惶,但她其实隐隐发现一件关于这桩连环杀人案的重大线索。但这只是猜测,又并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谢冰柔自然绝不好说出来。
而就在这不远之处,一道身影始终暗暗窥探着谢冰柔的一举一动。
青年容貌俊美,面颊却是极为锋锐凌厉,竟赫然是之前被谢冰柔所拒绝的章爵。
章爵虽被谢冰柔所拒,却犹自尾随。
他听着发生了案子,却并没有凑上前去,反倒是冷冷一笑,面颊透出了几分冷意。
章爵转过身,后背不觉靠上了墙。他伸出手,手指比着自己眉眼,不免透出了缕缕戾色。
他仿佛因为什么事极生气不悦,于是一张面颊若笼罩了一层寒霜,竟有几分森然之意。
章爵脑海里却浮起了自己刁难时谢冰柔沉静自若的样儿,那样沉静且温柔的样子竟似有几分令人心驰神摇。
然后他又想到方才谢冰柔在元璧面前孱弱的模样,于是一缕不快顿时掠上了章爵心头。
那女娘倒是两幅面孔
第023章 023
章台的漱玉坊中, 这日天色昏暗之际,却来了一位客人。
那客人通身掩于墨色的披风之中,面上戴着一副鎏金铜面具,将自己面容尽掩。坊主也见过这样不欲露出真身的客人, 自是知晓如何招待。
房里昏暗, 妓子掩于轻纱后, 彼此不能窥清对方容貌。而那客人便算行事时,也绝不肯摘下自己面具。
那张铜面具后, 却是掩着一张恶意满满的脸。
那客人禁不住想,这年轻的妓子可曾知晓自己便是京城里连环杀人案的凶徒?
不, 这服侍自己的女娘不会知晓, 满京城里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
谁都不会知晓这张鎏金铜面具后有怎么样一张脸, 也没谁能知晓自己会是那名凶狠可怖的凶手。
他们都不知晓那些血淋淋的作品出自谁之后,只会愚笨的去畏惧、赞美自己。
想到此处,身为凶徒的他十分快意, 面具后面孔也是露出了一缕愉悦的笑容。
他平时是不沾女色的,哪怕有年轻美貌的女娘向他示好,无论怎么样的活色生香,他也只觉索然无味。
一个人若体会过猎杀的乐趣,自然会觉得别的什么都淡而无味。那些男女之事对于他而言就像是兑水的淡酒, 饮了也没什么滋味。
可今日不同, 因为今日自己又杀了一个人。所以他来漱玉坊寻欢作乐了,而其原因也不过是为了品味杀戮的余韵, 用于回味今日战绩。
而眼前一切, 就是在作践自己中得取快乐。
他回味杀戮的工具是个人尽可摘采的年轻妓子, 对方是个下贱污秽之物,却仿佛跟这样的血腥盛宴更相配。
当一切结束时, 他想起了谢冰柔。
他想到了谢冰柔那张秀美的面颊,然后他心里蓦然浮起了一缕愤怒,仿佛是被谢冰柔惹恼。
今日谢冰柔得罪了他,而那愚钝的女娘恐怕还不知晓自己已被他触怒。
他手指抚上了年轻妓子的颈项,黑暗里什么也瞧不见,仿佛这个方才与自己相好的妙龄少女就是谢冰柔。
只要他手指动一动,就能捏碎黑暗里女娘的颈骨。
青楼里妓子的性命十分的轻贱,便算死去,也不会引起什么波澜。
那女娘刚刚从一场热情里醒来,还以为客人与自己戏闹,还忍不住轻轻低笑。她全然不知危险来临,而触及自己颈项处的那片手掌又是怎样的危险。
不过他的手掌终究不过是轻轻抚过一记,并未取其性命。
他心里浮起了一个恶狠狠声音:她不配!
服侍他的女娘尚自恍惚,他却从帐中出来,赤足踩在了地面之上。
房间一角点燃一盏小灯,光线昏暗。他虽褪去外衫,可犹自戴着那一片鎏金铜面具。
光线昏昏,那一张面具在暗辉之中竟颇显几分狰狞。
身为凶手,他有一处密室。密室之中藏着他全部的秘密,就像他作为凶手的龟壳。
他是压抑的,唯独到了这儿,仿佛才能喘息。
密室之中,正挂着谢冰柔的画像。那副画挂在这里后,被他用手指不知晓描摹多少次。
每一次用手指描摹,都是一次淋漓的杀意。就好似一道美食,他已经垂涎已久。
从漱玉坊回来的他,便又到了这密室之中。
画上的谢冰柔巧笑倩兮,显然跟真身一样并不知晓自己得罪了凶手。
他手执笔,笔上沾满了殷红的朱砂,然后挥笔一划。
那笔落在画像女子腹处,润下鲜红画痕,仿佛是给谢冰柔腹处狠狠划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