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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10)

复杂情绪交织,让傅逢朝如鲠在喉,很快移开眼。

之后是培土仪式。

领导们在前,一众嘉宾跟随之后,共同为奠基石培上第一捧土。

再是众人大合影,梁瑾有意低调,只往角落里站。他身旁都是参与项目投资的几位民企老总,傅逢朝也在旁边,跟他隔了三四个人的距离。

位置调整了几次,个子矮的嘉宾被摄影师要求往前站,也有人被领导直接叫去前面。梁瑾身边位置逐渐空下,脚步移动间便与傅逢朝站到了一块。

摄影师再次示意众人站近一些,梁瑾迟疑间,傅逢朝又往他身侧挪过来一步。

独属于傅逢朝的气息靠近,梁瑾下意识绷紧身体。

傅逢朝不用香水,身上也没有汗味,清冽干净的气息萦绕在梁瑾鼻尖。

梁瑾的神思有一瞬间空白,直视前方,脸上做不出表情,直到摄影师连续按下快门后说可以了,周围聚集的热气散开,傅逢朝也立刻从他身旁退开。

他抬眼看去,视线里只有傅逢朝与其他人说着话一起走开的背影。

中午还有一个答谢酒宴,在临都大饭店举行。

去的路上陶泊发来的消息,说他在白庄陪爷爷吃饭,老爷子饭桌上提起想给梁瑾介绍对象,让他来劝劝。

【他老人家唉声叹气,恨不得你明天就带个女朋友回家,我也不能说这事我劝不动,你看着办吧。】

那天在白庄,他们祖孙间的较劲虽以老爷子让步结束,但梁瑾心知他爷爷不会就此罢休,让别人旁敲侧击不过是个开始。

【你不用管。】

【我才懒得管,话说你到底做了什么,爷爷怎么对你的婚姻大事如临大敌的,好像生怕你误入歧途一样,不应该啊?】

车内冷空调开得很低,梁瑾只觉得烦闷,降下一点车窗,窗外热浪滚滚而至,却更让人难受。

他没再回复,按黑了手机屏幕。

四十分钟后,车开进酒店停车场。

梁瑾的司机开得快,这会儿到的人还很少。傅逢朝与他一前一后到达,车开进来转了个弯,在另边的空位前停下。

梁瑾没有立刻下车,他坐在车里,恰能正面看到前方倒车入库的傅逢朝。

傅逢朝将车停稳后也没有推门,靠进座椅里阖目,似乎很疲倦。

梁瑾远远看到他泛红的脸和发白的唇,意识到傅逢朝可能身体不舒服,不禁担忧。

稍一犹豫,他吩咐司机:“你去外面找找看附近有没有药店,买点防中暑的药来。”

几分钟后傅逢朝下车,走进了电梯间里。

梁瑾在车中等了片刻,司机回来,将买到的药交给他。

酒宴尚未开席,宴会大厅里来人三三两两地入座,梁瑾扫视一圈,没看到傅逢朝的身影,便又转身去外头找。

最后他在走廊尽头的一间休息室找到人。

休息室门半开,傅逢朝靠着沙发背闭目养神。另边沙发里坐的人正关心问他:“你还好吧?真不舒服?要不要找人来看看?”

“没什么事。”傅逢朝的嗓子有些哑,没有睁眼。

“今天天气是太热了,我刚都有些晕,”对面之人说,“临都夏天就这样,你十来年没回国,也可能水土不服,更不适应。”

傅逢朝随意“嗯”了声,坐直起身,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慢慢喝了一口。

见他状态还算好,说话之人便换了个话题,近似调笑的语气:“刚坐你身边的,是格泰那位吧?我看你怎么一句话不跟他说?他现在可是咱们临都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攀个交情又没什么。”

梁瑾认出这位是市一建的人,刚在开工仪式现场他就一直在和傅逢朝说话,语气听着格外熟稔,应该不只是工作上的交情。

傅逢朝掀起眼皮,不咸不淡的:“攀什么交情?”

“唔,听说你们两家都想竞争云琴岛的项目?那不得找机会跟他聊聊,或者应该说叫刺探敌情?”

“没有必要。”傅逢朝对这个提议丝毫不感兴趣。

“怎么没有必要?”

傅逢朝微微摇头,不再说。

对方笑道:“行吧,就当是你太自信了,有把握自己肯定能赢。不过刺探敌情没必要,不也可以交个朋友?你满世界到处飞,格泰收购了那么多国外顶级酒店、度假山庄的,出外让他们老总打打折也好啊。”

傅逢朝似笑非笑:“你要是这么想的,可以自己去跟那位梁总攀交情。”

“我是说你,老同学一场看不得你总是把自己当孤家寡人一样,多交个朋友又没什么,至于吗?”

“不必。”傅逢朝拒绝得直接。

触及他冷然目光,对方忽然醒悟:“你跟人不对付啊?”

傅逢朝却问:“什么样算不对付?看着就烦算吗?”

他老同学被问住。

傅逢朝搁下手中水杯,玻璃碰撞时发出一声细微轻响,他的声音愈淡:“没什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休息室外,梁瑾停步在此,没有进去。

他怔神片刻,心里似乎有些难受,钝痛的感觉并不强烈,像他早已从傅逢朝之前的态度里预料到了。

却又尝到一阵窒息感,走廊上过于明亮的灯光、远处传来的喧嚣杂音、凉得出奇却并不舒适的空调冷风,所有这些都让他觉得窒息晕眩。

休息室里的声音也变得模糊,梁瑾深呼吸,后退一步,背靠墙站了片刻,平静下来才转身离开。

走远后他叫住个路过的工作人员,递出手里的药,让人帮忙送过去。

“不用说是我给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