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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难养(115)

直到五日后,陆扶京携礼队到达都城。

林羡玉一早起来,换上了正式的袍服,头发也全都盘了起来,簪上珠宝和金饰。

“扶京哥哥一定认不出我了。”

阿南不解,看着林羡玉依旧白皙细腻的脸,“怎么会呢?殿下一点都没有变。”

林羡玉垂眸,轻声说:“变了很多。”

时辰差不多了,林羡玉要随赫连洲一同入宫,他走到前院时,赫连洲已经在檐下等候良久了。转身见到他,微微愣神。

他穿得很像大婚那日,明媚动人。

林羡玉装作没看见赫连洲眼底的青黑,径直进了马车。

赫连洲在心里叹了口气。

马车缓缓到达宫门,赫连洲在马车下等着林羡玉,见他出来,刚伸手过去扶他,林羡玉就自己踩着马凳走了下来。

“……”赫连洲收回手。

不知道世子这次要生多久的气。

他们一同走进宫殿,赫连洲刚跨过宫殿的门槛,余光就扫到一抹白色。

陆扶京站在正殿中央,他穿着一身绣金的缟羽色锦袍,身形清瘦如竹,面庞温润又不失精致,俊逸中透着儒雅,腰间的玉佩华光流转。他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是江南人特有的气质。

他闻声回望,正巧对上赫连洲的目光。

他似乎一眼便猜出了赫连洲的身份,不卑亦不傲,微微颔首,嘴里仍挂着浅笑。

赫连洲眼神漠然。

他和林羡玉向德显帝与太子行礼。

太子特意在他面前摆出盛情招待的架势,笑意吟吟道:“谵王殿下特意千里迢迢赶来看望公主,兄妹情深,令人感动,本宫已在御帐里设好宴席,还望殿下在和公主叙旧之后便移步御帐,同百官会饮。”

陆扶京躬身行礼,“多谢太子殿下盛情款待。”

中常侍将陆扶京和林羡玉领到宫中花园,赫连洲负手站在花园门口,本想带着林羡玉进去,可林羡玉已经先一步往前走了。

他只能停在原地,看着林羡玉缓缓走到陆扶京面前。

男替女嫁的无助、差点命丧苍门关的愤怒、还有这些日子的委屈和思念在见到故友的一刻瞬间倾泻而出,林羡玉红着眼,难忍哽咽道:“扶京哥哥,我……我好想家……”

陆扶京满眼都是心疼,伸出手抚着林羡玉的肩膀,想唤他“玉儿”,又怕暴露他的身份,最后只能化作一句:“让你受苦了。”

只这一句,林羡玉哭得更凶。

赫连洲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断了。

第47章

“你出嫁时, 我还在江淮巡盐,父皇知道我和你自幼一同长大,便有意瞒着我, 等我知晓这件事时, 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我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却只能目送和亲礼队离开。”

陆扶京面露不忍, 低声说:“若我提前知道,定不会让你来这里受苦。”

陆扶京的声音让林羡玉愈发想念故乡, 他本想询问爹娘的情况, 话到嘴边了又想起自己的身份, 怕隔墙有耳, 便不敢再问,只说:“扶京哥哥你不用自责, 我在这里也——”

也不算受苦。

他倏然想起赫连洲,后知后觉地回过头,只看到赫连洲负手立于不远处, 面色微沉。

赫连洲穿着一身玄色锦袍,和陆扶京的白衣截然相反, 一个冷如玄铁,一个皎如明珠。林羡玉在这种时候竟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赫连洲穿浅色衣衫是什么样的?

应该会很别扭,赫连洲的眉眼太凌厉了, 和墨色更相配。

一连五天,他都没和赫连洲说过话。

他刚想继续和陆扶京叙旧, 就听到中常侍掐着嗓子说:“王妃、殿下,筵席已经开始, 是时候过去了。”

林羡玉闻声只能作罢,退到赫连洲身侧, 赫连洲什么都没有说。陆扶京先开口:“早闻王爷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赫连洲只是微微颔首。

几人一同随中常侍前往御帐。

太子代德显帝盛情款待了陆扶京,他今日似乎格外高兴,摆出一副兄弟和睦的模样,对着陆扶京和众位大臣举起琉璃酒杯,笑道:“我这二弟常年征战沙场,一年就回两三次都城,还不考虑婚姻大事,可把父皇和我这位兄长急坏了,公主来之前,本宫还担心他和公主得花上一段时间好好磨合,谁知道婚后两人竟夫唱妇随,琴瑟和鸣。我这二弟现在是西帐营都不想回了,去哪里都要把公主带上,恩爱羡煞旁人。”

林羡玉越听越不自在,太子这番话就是在告诉众人:怀陵王沉迷温柔乡,伐祁的决心早已消磨,这样的人怎堪任明君?

他愈发难忍,就要出声,却被赫连洲低声止住:“玉儿,不要解释。”

林羡玉气得呼吸不稳,“为什么?”

“他现在也只能逞一逞口舌之能了,让他说吧。”

林羡玉怔然,他初见赫连洲时,赫连洲还是武将模样,穿着银色铠甲,拿着红缨錾金枪,眉宇间总凝着一团不耐烦的戾气,让他害怕。可是自从知道赫连洲要和太子夺位之后,再看他,竟有了几分君王的气魄。

他又望向四周,满朝文武在列,目光都锁定在赫连洲身上,心思各异。

林羡玉这才意识到他的想法有多幼稚,赫连洲现在还是怀陵王,就无法决定自己的婚事了,若日后真成了皇帝,他作为一个男子,怎么独占后宫呢?

他想要的,赫连洲给不了。

他的存在还让赫连洲受尽攻讦。

老天到底为什么让他遇到赫连洲?

他垂眸望向银盘里的雪莲糕,想吃又不想动筷,赫连洲便夹了一块放到他的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