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炉雪(257)+番外
见状,耿丹曦故作讶异:“戚家和贤妃有故交,本宫知道戚姑娘对娘娘上心些也是情有可原,只不过,模样再相似,也不至于一模一样,如今贤妃身世拨云见月,戚姑娘该为娘娘高兴才是。”
戚玦看着,眉目阴沉。
耿丹曦的话说得漂亮,什么拨云见月?明面上宴宴得以重回高贵身份,但在梁国她是欺君之罪,在齐国她是前朝余孽,横竖皆是死。
只不过两国邦交的场合,暂时粉饰了此番鲜血淋漓的境遇。
不仅如此,她还把戚家和宴宴所谓的“故交”说得极其暧昧,企图把戚家一并划为欺君的同谋。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模样相似,年龄相仿,甚至身形气度都分毫不差呢?”宁婉娴将身子缓缓一歪,见局势分明,她起了几分看戏的兴致。
“怎会没有?”
只见戚玦盈盈起身,行至殿中央,缓缓一拜:“臣女平南县主戚玦,参见陛下、太后及诸宫娘娘。”
见是戚玦,裴臻烦得脖子上的青筋都不动声色跳了跳。
“宛贵嫔此言差矣,贵嫔或许不知,从前戚家有一位婢女,和贵嫔的模样相似,年龄相仿,身形气度更是分毫不差,就连陛下南巡时都见过,不知陛下可还有所印象?”
“你……”宁婉娴身形一僵:“你敢对本宫无礼?”
“自然不敢。”戚玦道:“臣女只是想说,世上有人长得像,也并非绝无可能,不是吗?”
顿了顿,她续道:“更何况,戚家和娘娘的所谓交情,还是因为陛下当初在南境遭遇刺杀,娘娘以身相护,戚家奉陛下之命悉心照顾,这不是戚家和娘娘的交情,而是戚家对陛下的忠心。”
被戚玦捏着把柄,宁婉娴不敢再言,谁知道戚玦这个疯婆子会不会突然不要命起来,把她的往事抖落出来?
“县主这话不对。”
耿丹曦打扮愈发端庄素雅,与她的容貌也愈发格格不入,她面露温婉,却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县主细看这画,若只是容貌相似,画不至于连贤妃脖颈上的痣都一并描摹了。”
宴宴斜睨着她,转而又噙了泪,对裴臻道:“陛下,臣妾一个民间孤女,若真是临照公主,自然巴不得大大方方认了,总好过身世飘零,举目无亲……既如耿贵嫔所言,这幅画描摹细腻,不知可否让臣妾也仔细看看?”
看着宴宴此番楚楚可怜,裴臻默了默,道:“准。”
“谢陛下。”
言罢,她起身,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画前,仔仔细细观察起来。
宁婉娴被戚玦噎得一肚子气,忍不住出言讽刺:“贤妃娘娘看得这般仔细,难道是怀疑齐国造假此画不成?”
一听这话,齐太子反驳道:“贵嫔慎言,我大齐何至于伪造此物?”
宴宴扶着谭女官的手止不住发抖,她解释道:“陛下,臣妾并无此意,臣妾是想着,南齐到盛京山高水长,途中若是被人掉了包,而齐国太子又多年未见临照公主,不免一时看走了眼,认错了人,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宁婉娴冷哼一声:“贤妃这般胸有成竹,难不成是真觉得这幅画曾遭人掉包?”
“是。”宴宴回身,朝裴臻一鞠:“陛下,这幅画画的是臣妾不假,但却并非是南齐临照公主。”
片刻沉默以后,裴臻言简意赅:“说。”
宴宴缓缓抬起了手:“陛下可还记得臣妾右手虎口上的这道疤?”
说着,她又将手举高了些,临近的宾客皆能清晰瞧见。
她说得愈发动情,泫泪欲泣,病容苍白道:“这道疤乃前年七夕节,陛下南巡至眉郡,忽遭刺杀,臣妾以身挡刀,情急之下,臣妾抓住捅进胸口的刀刃时留下的,那次正是臣妾与陛下初相识。”
她哽咽了声:“可这道疤,为何会出现在画像上?”
裴臻愣了愣,他起身上前,仔仔细细端详着那幅画,片刻后,冷嗤一声,终于,眉头稍舒。
与此同时,鄢玄瑞和耿丹曦,以及曲家席间的几人,心底与此同时轰地一震:怎么可能……这幅画分明是南齐宫中的旧画,怎么会有那道疤!?
裴臻拉住了宴宴的手,抚摸那疤痕的动作,温柔得几乎让人难以察觉他不久前的杀心。
“这幅画虽用了紫色点染衣襟,却馥郁芬芳,并无寻常紫色墨料的异味,这是因为此乃我大梁所产的青苏霜,朕可从未听说过这种草料能在南齐生长。”
他朗笑几声:“太子,你再仔细看看,这幅画是不是临照公主?再看看朕的贤妃和你的皇妹到底像不像?”
裴臻不是傻子,他现在心里已经清楚,这幅画定然不是临照公主,而是照着他的晏贤妃的模样画的,以至于画得太过仔细,连手上的新伤都一并画上了。
至于南齐有没有参与此事……或许有,是南齐和他朝中之人勾结,把手伸到了他的后宫。
亦或许没有,画像只是途中被人掉包了,掉包之人的目的在于要宴宴的命,只不过南齐太子虽发现了画像被换,但却能将错就错,将他的枕边人趁机带回南齐,以套出大梁机密。
只不过,无论是哪种,今日是睦邦宴,他需要暂时解决南齐的外患,以为自己争取时间解决冯氏外戚壮大,和西南越州叛乱这两个内忧。
不管如何,南齐的这个台阶,他要给。
第136章 生变
即便心有不甘,鄢玄瑞也只能低着头,以掩住眼底的忿忿与震惊,他附和着:“本宫竟一时不查,连自己皇妹的画像都没仔细看看,连被掉包了都不曾发现……幸好贤妃娘娘仔细查看了一番,否则只怕贻笑大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