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和你大姐夫……是想入一股,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们这也算又出钱,又出力了不是?”
吴蔚轻笑,反问道:“大姐想入多少?”
柳翠翠眼前一亮,硬气地说道:“二十两!我打听过了,你这铺面总共就花了不到一百两吧?我们来晚了,就吃点亏,占一成就好!怎么样?”
吴蔚与柳翠微对视一眼,转头,道:“大姐的消息真灵通,我这铺子算上之后的修缮,姑且就按照一百两算吧。不过米庄可不是牙行,光有铺面和伙计是开不起来的,我这米庄里还有大概三千两的货是不是也该算到米庄的资产里来呢?”
“三千两?!”柳翠翠仿佛被人扎了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操着尖锐的声音问道:“你可别蒙我,你哪来的银子,三千两?那得是多少?堆起来都要比我高了……”
柳翠翠还要说什么,对上吴蔚冷冷的目光又咽了回去,强笑道:“蔚蔚,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可别蒙我。”
“不止后院的两个大粮仓,在高处我还有两间库房,里面堆满了粮食。大姐,别说区区二十两了,就是二百两……也占不到我这米庄的一股。”
柳翠翠的目光在吴蔚和柳翠微之间流转,此刻柳翠翠不由得满腔的哀怨,她如何也没想到这吴蔚居然如此富庶!三千两?住着大宅,还有丫鬟伺候,这样好的日子,凭什么她三娘独占?
“大姐,入股的事儿是谈不成了,要是没有别的事儿,我要走了。”
“别!”
“大姐还有事儿?”
“那……你能不能卖一间屋子给我们?你那宅子,二百两买的!是吧?我花二十两就买你一间屋子,你不吃亏!我们姐妹三个都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二娘一家能住,我们也要住!”
“前院已经住满了,后院倒是还有一间……不过我听三娘说,我夜里有梦游的毛病,昨日刚把张婶儿辛苦养的鸡砍死了一只,大姐若是不怕我伤到虎子,也不是不行。”
柳翠翠一下子就想起了当时在半山小院的经历,深更半夜吴蔚当着自己的面又磨刀又杀鸡的……
柳大虎可是她的命!日后就指望着他考个功名出来,扬眉吐气了。
趁着柳翠翠犹豫之时,吴蔚说道:“对了,我有一位朋友,在城南有一处民居,前几日挂到牙行了,托我帮着寻寻买主,原本是要三十两的,大姐若是有意,我可以去卖个脸面,请他以二十两的价格卖给你,那可是独门独院的民居,买了这个宅子……你们也好早日把户籍迁到泰州来,虎子九岁了吧?再不上学堂就迟了。”
吴蔚的这句话说到了柳翠翠的心坎儿里,他们两口子最大的图谋就是让虎子到泰州学堂来念书,至于米庄入股,还是在吴蔚的手上买一间屋子,那都是为虎子进泰州学堂做铺垫的。
“真的?”柳翠翠明显激动了。
“是啊,你们一家久居在米庄终究不是个办法,过阵子街上的铺子会陆续开业,到时候门前那条路车水马龙的,要是不小心撞到了虎子,可怎么办?”
柳翠翠权衡一番,他们夫妻手里还有四十两银子,拿出一半儿来买个宅子,剩下的二十两给虎子交束脩怎么也够了,以后再想办法从米庄里捞点好处,只要他们能在泰州城里站稳脚跟,谁还愿意在这里卑躬屈膝的?
“好!我们买!”柳翠翠大声应了。
吴蔚只是勾了勾嘴角,没再说什么。
哪怕是看在柳翠微的份上,吴蔚也不会做出什么伤害他们的事情,可若是他们自寻死路……那怪不得别人了。
第238章 三载相伴
小农经济自给自足, 听着潇洒,实则脆弱。
历朝历代多少学者对古代农民的评价是“安土重迁”,并认为是“安土重迁”的思想, 阻碍了经济的发展和流通。
当时的吴蔚对此深以为然, 直到她自己穿越到了这里,从一贫如洗到如今的坐拥宅院和米庄。
上千个日日夜夜的真实生活, 让吴蔚明白了一件事。
难道这千百年来, 所有古代的农民都是愚昧的?宁可守着故土操劳,也不愿意离开家乡半步?
流淌着蓝星血脉的人民,从来都不缺勇气, 谁又想过:“安土重迁”何尝不是一种经历过实践检验的智慧呢?
一个现代人用“安土重迁”来评价古代的农户, 并扣上愚昧的帽子, 本身就是关公战秦琼的理念。
朝廷的制度如此,阶级固化如此, 州府和县城以及村子里的物价,房价,地价, 如天堑般横亘着,一个农户若是舍弃了田地和故土, 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在吴蔚看来,那些学者口中所谓的“安土重迁”的逻辑背后,是小农经济之下极低的容错率, 行将踏错一步,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吴蔚知道柳翠翠一家子手里肯定不止这么点儿银子, 可他们两口子若是离开了土地, 每日要买米买面买菜买油的生活,光靠李铁牛一个……银子早晚有用完的一日。
早在柳翠翠他们家上次来泰州, 吴蔚就洞悉了他们一家子的意图——想让虎子上学堂,考科举。
既然如此,何不以此做饵,把它抛到一条他们踏之莫测的路上,等着他们自己选择呢?
在这样一个时代,哪一个读书人不是用金针白银垒出来的?
远的不说,就说张成,这一路寒窗,没有个三五百两根本无法支撑他走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