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11)
“刚才那个?”
“她去干什么?”
“恩。”她点头。
他们就近找了家。灿第一次进。其实他也是第一次。
要了两份套餐。他们第一次在这样明亮甚至有些璀璨的灯光下进食。心头都有一种满满的幸福感。
“好吃吗?”
“恩。”
“你一个人来的。”
“恩。”
“以后来要跟我说,一个人很危险,被坏人骗了呢?”
“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
“就不会。”
后来她跟他说,她放假一直等他,等好久怕他不要她了,他不要她,被坏人骗了又怎样呢?
吃过饭,他带她去外滩。霓虹将一腔浊水照得如戏子的脸。有轮船鸣着笛缓缓驶过,在江面上拖下一个笨重的影子。几只江鸟就在影子上空翻飞。
“哥,是海鸥吗?”
“大概。灿,说起来,你是上海人。”
“可我喜欢苏州。”
“我也是。以后,我们有了钱,还是在苏州买房子。”
“那我记住啦。”
他又带她逛南京路。有一个卖饰物的小摊,她看了又看。他把她拉过去,说:你喜欢什么?
她喜欢一个有星星、月亮、太阳的链子。
“多少钱啊?”他问。
“10块。”
“这么贵?”她拉他,说,“不要了。”
他掏钱买了。拉过灿,站到一柱路灯下。说:摊开手。
她伸出手。
他垂直地将链子一点点放下去。
她手心一凉,心却暖起来。回了他一个笑。被灯光拥住,有点动荡的效果。
“伸出手。”陆非凡说。
“什么。”默言扭过头。花影参差覆在她脸上,一闪一动,宛若流年。
陆非凡取出一把钥匙,说:随时可以去我家。
钥匙冰凉地倒在默言摊开的掌上。陆非凡的记忆从过去回到现在。几年的历程不过是如今脑子里短短的闪念,彼时漫不经心,现今只知道不言后悔。
6
“喜欢孩子?”陆非凡抬头看了看漠漠的夜和淡白的月,问。
“对。”默言眼梢有点欢跃,“很喜欢很喜欢,觉得孩子很可爱,他们生活在他们自我想象的世界中,没有禁忌,自由得很。我其实,也很想永远做一个孩子。”
“或许可以。”
默言惊疑。
“没什么不可以。如果有人懂得欣赏你,自然会达成你的心愿。这不难。”
默言一笑而已。
“有吗?”他又问。
“恩?”
“你知道我的意思。”
默言摇头,而后笑笑地跑开了。
之后有一个月,她出入陆家,作邦邦的玩伴,也代告假的苏阿姨行使保姆之职。
活还是满重的。接邦邦放学,做晚餐,收拾家,给邦邦讲故事哄他睡觉。陆非凡经常加班或出差,她并不常见。但每晚,他都会给邦邦电话。父子俩亲昵地说笑一阵,说不称职倒也并不完全算。
有次,邦邦将电话转给她,说,爸爸要跟你说几句话。
默言接过。
陆非凡道:谢谢,让我安心不少。
“我一直想大概前世欠你,今世莫名其妙给你做牛做马。”她开玩笑。
“觉悟还挺高嘛,我也这么想。”他居然说。
嘿。她想还顺竿爬了。
“我过几天就回。另外,想给你一点报酬。”
“我不要。”像烫了一下似的,默言拒绝。陆非凡也不再说什么,跟她道晚安了。
陆非凡要回来前一晚,默言将给他熨洗好的衣服送进他房间。
她每周帮他打扫两次。他房间很乱,被子从来不叠,替换的衣服随地乱扔,桌子上材料和书横七竖八,烟灰四散。她一边收拾,一边想看着很干净很斯文的一个人原来这么邋遢的。抱怨的时候,却奇异地发现自己嘴角一直有笑,浅浅的,盛满宠溺。
她将衣服放进衣柜。在房间站了会,觉得有点冷,想了想,是屋内缺乏装饰物的缘故。第二天下班就拎了几盆花、几个小玩偶到他家。其中有一盆兰花,正好开出小小的白花,很素雅。她把它放在写字桌上。
要退出的时候,瞥到他的床单有点皱了,便过去整,拍枕头的时候,一张相片飞了出来。她拾起,是合影,一个中年妇人领着一双儿女。男孩显然是少年陆非凡,那么中年妇人当是他母亲,那小女孩该是他妹妹。
那女孩子有六七岁,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精巧,可是眼里却有一抹与长相不相称的漠然。是个倔强的或者正在撒气的孩子吧。
从没听他提过家庭,或许也有跟她一样不幸的家事。不过,男人的消化力量一般会比女人强大。
默言将照片重新塞到枕头下。
可那晚,她并没有等到他。“芝麻开门芝麻开门……”她趴在床边一遍遍给邦邦讲《阿里巴巴和40个强盗》,然后在自己的咒语中轰然睡去。
醒来,懵懂不知身居何处。一束晨光透过帘子散漫地射到她眼内,她挡了下,起身,睁眼看了好一阵,才知是陆家。爬起来,开门,旁边房门正好也开,是陆非凡。
她惶然顿住。他回了?昨晚?
他撇过头微笑:睡得好么?
她说:真,抱歉。
“抱歉?”
“给你添麻烦。”
他嘴角扬了下,说:是不是介意我把你抱到客房。
哦。她有点莫名地慌。想了一下,愕然发现是担心他觉得她胖。她165公分,有100斤。虽然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很匀称,可现在那些演员动不动都只有90来斤。小潮158,才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