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13)
灿在他出门的时候已经了解了月经的情况。看到他进屋,脸红了下。
他把那东西扔给她。
她没问怎么用,抱了,乖乖去卫生间了。
这件事,他总也无法忘记,她也不会。因为,她的成熟由他见证。
此后,灿就像抽了穗的稻子节节拔高。半年后他回家,她已经差不多能够到他肩,有160公分。好像也开始有追逐者了。
那个寒假,灿感冒了,老是咳嗽,他每天给她炖冰糖梨吃,也总是好不了。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老是这样,会得肺炎的。”一日黄昏,他坐在她卧房说。
她用勺挖着梨吃,一撇嘴,说:我才不要好,我不好,哥可以天天炖梨给我吃。
“你好了,想吃,我也可以炖给你吃。”
“你才不会。”她说。然后挖了一勺,说,“哥,你要不要吃?可甜了。”
“我最讨厌吃甜的。”
“你吃嘛。”她眼角有一丝妩媚,这样的眼风让他有点陌生,他觉得她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想起上次他同学唐伟来看他,走前对他说,你妹妹真漂亮。他对灿的漂亮向来没有感觉,或许是太熟悉了。但此刻,还真有些说不上来的东西。
灿看他呆呆看她,脸红了一下,粉红色,像水边的蔷薇一样。
这个时候,楼下传来吹口哨声。
不久后,就有人喊她的名字:倪灿倪灿。
陆非凡往窗口看出去,是个男生,坐在一辆山地车上,脚耍酷似的斜搭在地上。
“找你的吧。”
“不用管。”
“哎,你厉害啊。哥到大学才——”
不知怎么回事,她听到这话忽然恼起来,穿了拖鞋,踢踢踏踏往楼下跑。他从窗户看下去,看见那男生从包里取出一样东西给她。倪灿拿了就走。那男生做了个胜利的V型手势。车子哧溜一下就像雀跃的心一样绝尘而去。
灿上来了。
“什么东西?”他问。
“咳嗽药水。”
“嘿。”他笑了,说,“现在的孩子泡妞挺有一套。”
“陆非凡,你很高兴吗?”她斜眼看他,她不高兴的时候叫他大名。
“高兴啊,我妹妹以后不愁嫁。”
忽然啪地一声,瓶子砸到了墙。一滩褐色的液体沿着墙壁哒哒往下流。
他愣了。看灿,显然也在发愣。一阵后,她意识到什么,连忙拿了布去揩,边说:我,我只是不喜欢吃咳嗽药水。
“不喜欢就不吃。”他摇摇头,觉得女孩子就捉摸不透,哪怕是他妹妹。
唐伟买了辆桑塔纳,居心叵测地请他和他妹妹去无锡玩。特别强调:一定要带上你妹妹。令他觉得自己好像成了陪衬。因为无聊,他也答应了。
灿坐在副驾,他坐在后头,乐得歪着睡觉。只不过唐伟那厮像只苍蝇一样嗡嗡嗡嗡说个没完。从汽车、房子说到自己的生意经。灿适时地用她崇拜的眼光膨胀了他的虚荣心也愈发增强了他吹嘘的信心。
到最后,陆非凡恨不能将寰球首富的牌匾颁给这个家伙,然后跟比尔?盖茨说:老兄,长江后浪推前浪,你可以歇菜了。因为你的唾沫没那个家伙多,脸皮薄了何止几寸。
他们爬惠山。唐伟要和陆非凡比谁爬得快,让倪灿做裁判。于是倪灿先坐缆车上去。
他们俩磨刀霍霍,互相对看一眼,一二三,开爬!
美女的力量是无穷的,那厮转瞬没了踪影。而他大概对妹妹有免疫力。
等他到山顶的时候,两人都没见着。忽顿悟,什么比赛,那家伙明明是有意撇开他,要争得跟倪灿单独相处的机会。谅他也不敢怎么着。陆非凡便在亭子里眯着眼小憩。
半小时后,有人拍了他一下,他睁眼,是唐伟。
“你妹妹呢?”
“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啊?我以为你先到拉她躲起来了。”
两人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分头寻找。
惠山并不算高,也不大,但全部要搜一遍的话,一天时间恐怕也不够。
陆非凡跟唐伟一次次会合,一次次分头,却还是没找着倪灿。
到黄昏的时候,陆非凡和唐伟再一次碰头,陆非凡一记老拳就要飞出,碰到对方头颅的时候才生生收手,说: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被拐了怎么办?
“不会吧,那么大人。”
“她,我妹妹,就初二。”
“那,我去园区派出所报案。你再找找。”
唐伟灰溜溜走了。陆非凡继续找。心里不断念叨着:不能丢了,一定不能丢,无论如何要找到。
可是随着落日的离去,林木幽深起来,风从树隙间穿过,发出细碎的声音,仿佛全是幸灾乐祸。他愈走心愈寒。
想起母亲的托付:你要照顾她,不给她一点委屈。可是母亲过世没几年,他居然把她轻易地弄丢了。
怎么办呢?他心急如焚。在寂静中,他对自己说,只要找着她,他就把她拴在他身上,看好她,哪都不让她去。
灿,倪灿——他朝着远山喊了起来,几只山鸟扑簌簌飞出来,遗下几片慌乱的叶子。
在一块山石上,他被绊了下,一头栽下去的时候,忽听到有人笑。
那笑声像一针麻醉剂一样直接让他跳过肉体的疼痛,他撇过头,看到她好端端坐在附近一块山石上,正若无其事地抿着嘴笑。
灿。他像充满了力量似的扑过去,架起她,上下看,待确认真是她时,有点虚脱地说:“我找死了。”
哥。灿轻轻说:哥,我没坐缆车,我想把那个钱留下来。可是我迷路了,越走越深,后来不敢动,一直坐在这里。哥,我等了很长时间,越等越害怕,怕你不来找我。哥你一定要找到我,以后,不管我落在哪里,你一定要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