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53)
江天说:你得瞅个机会向我展示一下,我买的我有权看。
“放不放手。”默言气急败坏。
“别不好意思啊。”江天玩味着她的神情,把手放下了。
默言进厨房煎鸡蛋,热牛奶,拌凉菜。
半小时后,听到小潮大分贝的尖叫。
默言跑出去。小潮刚把洗手间的门哐啷甩上。
“这个人,洗澡怎么不锁门?”小潮得了便宜还摆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仿似受损失的是她。
默言坏笑:都看到了?
“啊。”
“那一瞬他的反应是什么呀?”
“你去看看呗,”小潮扫她一眼,“他不锁门大概等着你看。”
“少恶心啊。”
“不过,身材真不错哦。我替你鉴定了。”
没多久,江天冲出来了。说:水弄潮,你上洗手间怎么也不敲下门。没听里面哗哗声响。
“谁知道是你,我压根把你忘了。稀奇,男人我又不是没见过。”
“没打算让你看。”
“行了。”默言笑,转圜,“吃早餐吧。”
当天,小潮和默言去逛街,江天做车夫兼跟班。
开车回的时候,江天说:一生没这么屈辱。
“就你这样还想追人。”小潮撇嘴。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把男人当动物驱使。”
“你们男人未必不想做动物。”
两人又嚷嚷起来。吵闹间,杜铭的电话打到默言手机上。
“小潮在你那?”杜铭小心翼翼问。
“对。你放心,我会劝她回。”
顿了半晌,杜铭说,“你跟她说我道歉。”又顿了下,说,“要不算了。你跟她说,我都依她。”
“我会——”
杜铭迅速挂了电话。默言抬头,看到小潮正向她瞥过来。也没说什么。第二天,小潮就回去了。此后没什么动静。默言以为他们大概和好了。
又这么过了几天。有个晚上,默言被一阵痒丝丝的感觉弄醒,发现小潮睡在她身边,正在弄她的头发,眼睛迷蒙而闪烁。
“默言,你睡着的时候很漂亮呢。”小潮轻柔地说。
“哦,你怎么来了。”默言揉揉眼睛。
“不欢迎吗。”小潮的鼻在被上嗅了下,说,“你晒过被了。阳光的味道。”
又叫,“默言——”
“恩?”
小潮转过身趴着,专注地盯着她。
默言觉得今晚她的眼光很奇特,有点火焰似的。
“你能摸一摸我这里吗?”小潮指着胸说。
“哪里?”
“我时常觉得乳房胀痛,会不会得乳癌。”
“你自己摸着有硬块吗?”默言紧张起来。
“我感觉不出。你帮我查一下。”小潮脱掉自己的睡衣。完好的身体扑通一下展露在默言眼前。
默言脸烧起来,说:你,你要去医院看看。
小潮拉过她的手,摁在自己的胸乳上。虽然同为女人,碰着那团有弹性的肉,默言心还是扑扑跳,要抽手。小潮说:你干吗这么保守啊。
默言便定了定神,按着曾经看过的自测乳腺的方式摁。并未感觉有明显异样,看小潮,扑闪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默言,你觉得乳房是用来干什么的?”小潮忽然问。
“哺乳啊。”
“可现在很少有母乳喂养。为了不松弛。可是,干什么怕松弛呢,就怕男人厌倦吗?说到底,乳房是为男人长的,给他们抓在手里的。”
“也不一定。”默言有点不好意思。
“难道不是吗?小的时候,男孩和女孩的乳房是一样的,都是硬币一样的一个圈。长大后,男性充其量会从分币扩充成一元币,女性却要膨胀成一个像气球一样的玩意,而且还恨不得越大越好呢。因为按男人的观点,两手捧住的总比一手握住的好。性感这个词呢,是男人赋予的,成为女人自我衡量的标准。你说,要是把那皮球一样的玩意按在男人身上,你会觉得性感吗?”
默言笑,说:说不定呢,女人也会赏玩的。
“意思就是女性若站在社会权力主流,她也会制订游戏规则让男性遵从,就像封建时代农民的理想只是做地主?现在很多人有仇富心理,在网上发泄不平,其实他们并非感受到阶层的不公,要打破游戏规则,而只是希望角色改变。”
“好了,别形而上了。究竟哪里痛呢?”默言问。
“你不觉得很怪吗,为什么女人不能摸女人的乳房?默言,你是不是也只打算让男人摸你呢。”
“……”默言哑口。一阵后,说:我并不觉得女性靠反其道来争取权力。
“那么,靠什么,独立,自尊?”小潮套上衣服,嘲讽。
“你还记得安卓珍尼吗?就是讲一种全雌性物种的小说。”
默言想起来了。《安卓珍尼》,一个男性写的女权主义文本。小潮给她看的。
安卓珍尼是一种斑尾毛蜥,单性,全雌性品种,春季繁殖,雌性间进行假性交配。卵胎生,一次可产两或三条蜥蜴。
她一直不晓得,是否真存在这样一种物种。她当时好奇那种生殖过程,母亲产下女儿,女儿又成为下一个女儿的母亲,我就是你,你就是她,昨天就是今天,今天就是未来,无所谓先后,无所谓生死,一种流水一样的恒常,那是怎样的境界?
而小潮似乎更关注两性间的侵犯。会用调侃地语气说:真正的战争,正在阴道内进行着,胜负取决于男人的精子是否能够游到子宫,穿破卵子的壁垒,把女人生命最深处完全占据……
……
她们俩不再说话,各自在各自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