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67)
“那是我自创的,江氏吻法。表明我对你这种人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默言想笑,可是心先跳了下。也不敢看他。说:也好,你解决了。小潮大概也要起了。去吧。
“赶我走?”江天拿过一块饼干,嚼起来,又吐掉,“真难吃。”
“没让你吃,快走好不好。”默言叫。
“我自讨苦吃不是吗?”江天抽掉她的书,把自己的脸转到她面前,似乎是代替那本书供她翻阅。默言看他的眼睛清亮,又糅合着一点说不出的狡诈。正要推掉这张脸,说时迟那时快,这家伙忽伸手勾住她的脖子,一用力,她凑上他的唇,好像是她迫不及待想吻他。
她抗拒着。但是这家伙孔武有力,扎扎实实抱着她,他不放她就没办法,连呼救命都不行。这一次,江天没咬她,但似乎在拿她试验,吻得很笨拙,又很诡异。难不成还在自创吻法?默言被吻得头晕脑胀,又是难过得要命。
这样的吻大概也会难忘吧。
许久,他放手,看她狼狈的模样,笑着说:知道骂人有用了吧,至少可以有效阻止再犯,你不骂我就是怂恿。
“你这王八蛋。”默言狠狠骂。
江天笑着听,然后站起来,挤挤眼,说:对不起晚了。程默言,你的口腔里有我永久的唾液,吐也吐不掉。
“王八蛋。”默言继续徒劳骂。
江天拧开门,说:我跟小潮出去玩,你去不去。
“鬼才去,滚。”
“程默言,吻你的感觉真好。我又想了。”
“滚,以后别到我家来。”
自此后,默言开始躲着他,看他走近,浑身都要打个激灵。可他偏偏时不时光顾她那里,光明正大,找小潮,与她没关系。
单位有公派去德国留学的名额。默言申请了。
北京与上海的距离如果不够远,那么再远一点,到德国,如何?当然,她需要考试,拿下全奖。
5月是全力以赴读书的时光。虽然外面,春意阑珊,虽然小潮,天天花枝招展。但她,程默言,安享寂寞。
“听叔说,你打算出去?”有天,她卧房门没锁,被江天推了进来。
“啊,对。”默言绷直身体,保持警惕。
“那么怕我吗?”
“怕你?对,不喜欢被偷袭。”她紧紧盯着他。
“我的意思,打算出国,跟我有关吗?”江天眼光出奇的严肃。
“没有。”
“也是啊。怎么会为我,心里一点点都没有过。”江天叹了口气,神情破天荒的有点抑郁。
默言没话。
“我——”江天嗫嚅了下,说,“其实我有话想跟你说,但是,知道是自讨没趣,就不说了。你好好复习吧。顺利出国。最好早点走。”他转身,拉开门。
又掉过头,几乎是恶狠狠说:我怎么就忘不了你,我就不信了。
门啪地撞上了。然后传出他和小潮的呼声。一阵一阵,像海浪冲击礁石,带着末日狂欢的气息。他们在客厅看球赛。默言在他们兴奋的间隙走神。
离开,不过是无路可走。想尽早了结这一段难挨的时光。
到6月初,陆非凡出事,她更清楚走是上策。那次尴尬的探视她永不想再来一遍。
7
当时默言在网上看到的消息是这样的:上海郊区某危险品储运仓库,因堆放在一起的氧化剂和还原剂发生化学反应自燃,发生爆炸,而后巨大的冲击波把附近建筑推倒,掀翻,造成直接经济损失2亿多元,15人死亡,8人失踪,逾百人受伤。
当时她不过跟其他人一样不痛不痒地感叹一番。晚上,吃着饭,小潮忽问她:陆非凡有没有事啊?
“他,会有什么事?”她愣住。
“你没听说吗?据说PG一干高层正好在附近视察他们自己的厂子,波及了。”
默言停顿几秒,几乎是立即拿过手机,拨号的时候一愣又停下,转而拨给妹妹。
“小涵,你们陆,陆总有没有事?”脱口而出,又解释:看到报道了,听说你们几个领导当时就在附近。
“姐,你也知道了?是啊,受伤很严重呢,听说有一个,我们也还不知道究竟是哪个,有生命危险,快不行了。”
默言但觉身体发软,脑子一片空白。
“姐,你在听吗?”
“啊。”默言勉强应一声,挂了电话,脸色惨白。小潮喷出一口饭,说:陆非凡真,死了?
默言呆呆起身。换衣服。
“你哪里去?”小潮叫。
“我去上海。”
“现在?”
“恩。”
“死了还看什么。”
“别胡说。”默言瞪她一眼。又有点悲哀地说,“知道去没什么用,可是我现在心里慌得不行。”
小潮有点不可思议,而后点头说:“明白老江为什么落败了。你真的是个一条胡同走到底的家伙,不见黄河不死心。去吧,我咒陆非凡。”
默言又瞪她一眼。
半夜飞到上海。下机后,才知自己死头苍蝇一样惶急过来,未必有什么用。不知道他在什么医院,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去见他。在夜色里彷徨良久,还是只能打车去投奔妹妹。
“姐,你怎么来了。”妹妹打开门时,大吃一惊。
默言勉强笑笑,说:突然想你了。
“姐你究竟怎么了?”
“让我在你这呆一下。”
“跟我们陆总有关吗?”妹妹忽然说。
默言摇头,假笑着,说: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别的事。
“不要骗我。每次我谈到他,你的反应都很怪,陆总也很关照我,我想是不是你的缘故。”妹妹盯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