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假借方便的借口,带着元贞在四周转了一圈。
其实说是苦力们住在军营里,实际上是分开的,中间用了长长的栅栏隔开。
苦力们一旦回来,就不准往外跑了,所以元贞也没观察出什么。要说唯一观察到的,就是远方矗立在城墙上那面大鼓。
这鼓由于立得很高,看起来很扎眼。
应该是平时用来报更的,如今则是鸣警之用。
元贞实在不甘心,又说动李三让他等会儿回到帐篷后,帮她聚集一帮他认识的可以确定不是奸细的人。
为此,她甚至许以重利。
说一旦扫除奸细,必然有重赏,是时不管他们是拿了银子回家去,抑或弄个官身,都不是什么问题。
果然,回去后李三很积极。
很快,同一个帐篷里的人,都知道了元贞的身份。听说有赏银还能回家,他们甚是兴致勃勃,要助元贞扫除奸细。
元贞倒不是想他们帮忙做什么,只希望若是时真发生炸营,这伙人能不乱,保住自己的性命,再来她在其中,也安全点。
天很快就黑了。
天一黑,苦力们就不准再出帐篷了。
帐篷里也没有灯,只营地里隔十几步,立着一个火盆,用以照明。
大伙儿实在睡不着,也是他们还沉浸在竟能帮将军抓奸细的兴奋中,元贞则是忧心忡忡,却一时半会也没想到什么办法。
索性便坐起来,给这群人讲炸营之危害,以及如何做才能避免伤及自身。又讲随着天气转暖,黄河很快就会解冻,所以北戎军一定会赶着之前打过来。
“所以小哥是担心奸细捣乱,导致炸了军营?”
黑暗中,有人说。
元贞没有点头,而是直接说出声。
“是的,到时候一旦乱起来,单人之力肯定无法抵挡。是时不用北戎人打进来,自己就乱了。汲县一乱,危及不远的前线,是时再无人能挡下北戎南下的攻势。”
“这简单,我们应该都认识各自村子里的人吧?我们去别的帐篷里,告诉他们可能有奸细,若夜里发生混乱,让大家都稳着别乱动不就行了?”
这法子引来大家附和,事关己身,所有人都很上心。
“那军营那儿呢?”有人道。
“那我们可真管不了,都是出来充劳役的,别到时候丢了命回不去,先把自己人顾住再说。”
一旦商定,这伙劳力就开始行动了。
趁着夜色,纷纷钻出帐篷,又没入一个个帐篷中。
李三的活儿已经有人代干了,他没出去,就坐在元贞身边。
见她坐着也不说话,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李三想了想安慰道:“你也别担心,真到时候出事了,我们就护着你,找个显眼的地方,再想办法提醒军营那边。”
元贞笑了一声,道:“你说得对,先把眼下做了,是时候随机应变吧。”
由于这些人的提醒,不管其他苦力信不信,总之一时半会所有人都睡不着。
也因此,当半夜感觉到地面在震动时,所有人都坐了过来。
这是很多马一起策马奔腾,才能引起的动静。若是见过骑兵出没的场面,几乎脑子里能顿时浮现那种画面。
四周一下子就躁动了起来。
隐隐的,有嘈杂声传来,却因为离这里有些距离,听不清楚。
“三哥,三哥,军营那边真炸了。”有人冲进帐篷里喊道。
“别慌,都别慌!都忘记之前怎么说的了吗?”
由于有元贞、李三等人的带领,这个帐篷里没乱,他们又很快出了帐篷,一个一个帐篷召集人让他们别慌别乱。
李三有些毛躁,为了引起大家注意,掀了一个做灯柱的火盆,又找了根棍子,一边敲一边跑着喊。
大家异口同声,很快苦力这边的混乱就被镇压住了。
所有人都出了帐篷,聚集在一起。
与之相比,距离这里不远处的军营里,显然有山洪海啸正在发生,隐隐还能听见‘北戎骑兵打过来了’、‘祝顺远带人跑了’的喊叫声。
元贞当机立断,一把扯了头上的帽子,一头缎子似的乌发顷刻滑落下来。
她又扯掉脸上的布,并拿出一根凤簪,高举而起。
“我乃魏国公主萧元贞,我夫乃杨變杨将军,我因与丈夫失散,沦落此地。现有奸细意图乱我汲县,希望你等能护着我,冲到城楼处,给其他人示警,你等可能做到?”
火光之下,一张美人面无遮无拦。
那眉眼、那乌发、那细嫩的皮肉,一看就非寻常人。
尤其那凤簪,在火光之下耀耀生辉,普通人不认识公主,但是认识凤凰,知晓这东西不是平常人能戴的,除非是皇族中人。
“竟然是公主!”
李三也在发愣,不是说好的是娈童,怎么变成公主了?
不过他反应也快,当即喊道:“誓死效忠公主!大家伙儿快随公主来,把所有人都号集起来,即使北戎骑兵打进来了也不怕!”
城外,战火早已点燃。
不是一地,而是几地。
主力在攻击杨變等人镇守的防线,而汲县这儿只来了由慕容兴吉带领的八百骑兵。
隐忍多时,不惜每天佯攻扔下十几具尸体撤退,不过是为了麻痹昊国主力军,实则慕容兴吉的杀招安排在汲县。
一旦汲县乱,必然牵连另一端的防线。
要知道汲县可是驻着一万多的兵力,一旦炸营乱起来,那副画面慕容兴吉想起来便为之兴奋。
此时,一身铠甲的慕容兴吉便站在一处山坡之上,其下不远处就是汲县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