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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烟总有花(出书版)(120)+番外

作者: 未再 阅读记录

她装作不曾注意,但是拣了离开关止最近的地方坐下。

关山在清晨第一抹晨曦透出云层的时候过世,虽然这该是万物苏醒的时刻。

邵雪瓯平静地向在场的亲人们宣布了这个噩耗,王凤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关止一动不动地站着,在这个夜晚,他一直站立着。蓝宁没有劝他坐下。

他好像在消化邵雪瓯的消息,呆呆看护士们将白布盖上关山的脸,怔愣一刻,腿动了一动。蓝宁把手伸过去,放到他的手心里。

关止握紧了她的手,蓝宁也紧紧回握住他。

仿佛如此,两人便有扶持的力量,把这一难关强渡。

蓝宁横手抱住了关止的腰,眼却见着一直坚强自若的邵雪瓯,缓缓坐了下来,用手捂住面孔,眼泪从指缝流出来。

关家的小洋楼也是一夜之间萧条了大半,又兼挂了白幡,更为凄清。昔日那些热闹同繁华,已然杳无痕迹。

王凤在夜里把蓝宁叫到房里商议。

“关止明日白天还得去公安局配合调查,张局已经够通融了。奶奶今天又犯了血压高,这上上下下的事情—一”王凤为难地瞅了蓝宁一眼。

蓝宁看得出来,这是无助时候求助的目光。她心里很软,也很痛,但必须压下来,因为有新的任务到了肩头。

她说:‘爷爷的葬礼会做得妥当的。”

王凤嗫嚅了一阵,愁眉深锁道:“这是爷爷的最后一件大事,他生前是那样的人物,威名赫赫,子孙满堂,身后却只有关止一个男孙送行,还有几个被关在监牢里。这太——”

这太凄惨,太悲凉,太寒酸。

蓝宁在心里将王凤隐去的话说完。

王凤又说:“爷爷刚病的时候,还有人送花,后来庆国他们被送去北京,连送花的人都没了。”

这才是最严峻的现实。

人走茶凉,从来真理。当年的关家会做事、人面广、名声响,故而亲戚多朋友也多。如今情势急转直下,还有缠身的官司预示着未来日子里数不尽的麻烦,真真是个树倒猢狲散。

不能责怪严峻现实,蓝宁劝说自己先体谅这一份不得已的世情冷漠。

她握住王凤的手,下了一个保证:“妈妈,您太累了,接下来的事情由我来办。”

蓝宁讲完,安顿王凤入睡,出来路过关山原来的房间,邵雪瓯如今睡在里头,门半掩着,里头黑暗一片,邵雪瓯应该已经入睡。

蓝宁随手要把门关上,突然邵雪瓯说:“别关,这是家里,睡在家里我安心。宁宁,你也快去睡吧。”

蓝宁答应了一声,便将手缩了回来。

她回到关止的房间里,关止不在。她又去了关山的书房,关止果然坐在关山的书桌前,望着那紫砂茶壶发怔。

他对蓝宁歉然道:“你累了,谢谢你。”

他眉眼之间也有劳累,还有伤心,蓝宁不忍催促,她只嘱咐:“你也累了,早点睡。现在你可不能垮。”

关止站起来,走到她的身前,拥抱住她,力量大得快要让她窒息。

原来他这么伤心。

蓝宁也紧紧回抱住他,低唤:“关止。”

关止的声音埋在她的肩头:“小时候爷爷只会揍我,命令我,我对他的话一向不以为然。原来我错得离谱,从来没有想到过爷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蓝宁没有说话,只是同关止紧紧拥抱。

她在心里命令自己,需要强打十二万分的精神,帮助关止,乃至关家,一起越过这道坎。

连日来的照料病患,料理关山身后事,让蓝宁精神憔悴不少。王凤在邵雪瓯跟前讲了一句:“蓝宁性格沉实,是很好的。”让蓝宁百感交集。

蓝森同万丽银心疼女儿的劳累,自告奋勇到关家帮忙起关山身后事宜。

三奶奶感激地对万丽银讲:“蓝宁妈妈,我替关家谢谢你们,这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只有你们肯来帮忙。”

万丽银连忙摆手:“都是自家人,说是什么两家话?”

蓝宁只想拥抱母亲。

只是关止还得配台公安部门的审查工作,白天必得去市局报到,似乎还有没完没了的后续。好在岳平川过完了审查的手续,得了些空,见关家没有男人照应,代替关止到关家搭了把手。

蓝宁很是感激,岳平川却豪迈说道:“就关奶奶和关阿姨哪里顾得过来?你又要上班。反正我如今白天闲了,过来帮个忙是关止的兄弟道理。”

晚上王凤对关止讲:“你这朋友竟比有血缘的讲道义。”

关止淡笑:“妈,不提这事。”

最大的一个难题是关山的葬礼。

邵雪瓯和王凤无疑是希望关山的葬礼能够生荣死哀,这是关家当前最最紧要的大事,惟其如此,才能为关山卸载关家子孙加诸在他身上的屈辱,恢复他的荣光。

可是现实却如此艰难。女人们毫无头绪。

蓝宁一直没有把王凤和邵雪瓯的心里期待同关止讲,王凤和邵雪瓯也没讲,也许都不想关止烦恼之上再添烦恼。

而蓝宁的意愿是,自己来替关止担上一担这重责任。

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替关止着想,但心内就是觉得应该为关止这样做。

她先同三奶奶商量:“爷爷的葬礼,我们该请哪些人来?”

三奶奶是关家老保姆,服务几十年自然是清楚关家的人脉,但就因这清楚,才更明白现状。她面有难色,沉默了许久,摇了摇头。

蓝宁懂她意思。

不管关冕父子以及关庆国定案或不定案,已把这一层尘土完完全全洒到关家门楣上头,现在谁还会对关山的葬礼趋之若鹜呢?连带同关止合伙开公司的岳平川都被兜进这桩事件中惹到官非,他人看在眼内,为保清白,都怕是避之不及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