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林珂只是笑笑,并未搭话,只是低头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至于师父,她却是没倒,一人进雅间,还是一盏茶为好。
洪文渊微微收敛了笑意,“为师也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可是为师也没办法——”
“师父,”林珂截断他的话,“此事师父不必自责,各人各命,许是我命该如此,好在高堂父母均安,我也就不多求了。”
洪文渊不由叹了口气。
林珂也有些黯然。
“为师不欲给你添麻烦,然此事关系重大,所以才不得不找上你。”洪文渊实是有些汗颜,若非为了会中大事,他真是张不了这个口。
“师父但讲无妨。”
洪文渊压低了声音,“那害世玉的天地会叛徒,你可知其下落?”
林珂心中恍然,不由微微一笑,“师父不必担心,此人已不在世。”
洪文渊不由松了一口气,“又劳你伸手了。”
林珂肃然道:“此人欲加害小师弟,我饶他不得。”
洪文渊却不免有些担忧,“可你如此行事,不会替你自己惹来麻烦吗?”
林珂笑了下,道:“这个师父倒不必替我担心,这些年手段我也学了不少,自保还是够的。”
“你也不要大意,自己要多加小心。”洪文渊不免要多嘱咐一句。
林珂笑着接受,“我知道。”
洪文渊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馨儿,你如今是否还想离开清廷?”
林珂讶然,又带了几分不分不敢置信,“师父——”难不成你有办法帮我?
洪文渊点头,“原本是没办法,可你现在人在江南,我便好操作了,只一点……”他有些犹豫,亦有些担心。
“是什么?”林珂有些急切。
她如何不急?
这些年她心心念念便是脱离郭络罗氏这个身份,为了自由不惜与老康那个腹黑之祖订立打工合同,说起来就都是泪。
洪文渊叹了口气,认真又担心地看着她,道:“此计有些冒险,即使成功也只能脱身你一人,你之父母却是难以顾及。”
林珂黯然,尔后一声苦笑,“师父所说我能想得到,田氏一族无论如何是顾及不到的。”太难了,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啊。
“此计虽凶险,但可不累及田家。”
“凶险?”林珂心里不由就是一咯噔。
洪文渊点头,“此计要骗过清廷必假戏真做,否则恐生大祸。”
林珂完全理解,计若不成,师父是怕累及田氏一门。
她的事内情复杂,田家亦不敢宣之于口,师父如此想是正常的。
“是什么办法?”
洪文渊道:“为了一张传说中的清廷藏宝图,江湖上正闹得沸沸扬扬。”
“传说?”
洪文渊笑了,“是呀,传说,当年闯王兵败身死,江湖上至今都有他留下大批宝藏的传闻,可到底无人得见,自古以来宝藏之说便多子虚乌有之说。”
林珂亦笑,“师父是智者。”
洪文渊却忽而叹息,“可惜,这世间太多贪婪之人。”
林珂同感,“是呀。”她的计划之所以能顺利展开,不就是因为人性贪婪吗?
“为师的这个办法便是借着这藏宝图让你脱身。”
林珂顿觉五雷轰顶。
藏宝图是她一手炮制出来的,她这是不是就叫挖坑自己跳?
如果她不是事件操控者,师父此计未尝不是一个脱身的好办法。可问题关键是——她是此事操盘者,又兼身份特殊,要借此事脱身,根本无法瞒过老康,必然是个悲剧的结果。
洪总舵主并不知徒弟心中如何的悲观萧索,继续往下说自己的计划,“放出消息说你偶得宝藏残卷,引江湖人来夺,为师再借机趁乱安排个李代桃僵之计救你脱身。”
林珂苦笑,是真苦。
果然与她猜的离不离,可此计完全行不通!
她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光一个皇子嫡福晋的身份都足够她护身了,必要的时候官府会出面护她,更遑论她那个金领打工仔的身份了。
“师父,此计于我行不通。”
洪文渊道:“你是担心自身安危?这你不必担心。”
林珂摇头,“不是,我怕会牵累到我爹娘,师父也知这财帛动人心,为了财宝铤而走险之人,何事做不出?即便我身死,他们也会想万一我家人知道呢?这必然就会去找我父母的麻烦,根本防不胜防。
我不能只为了自己着想,若只为自己脱身,我也不必陷在京中这么多年了。”
洪文渊点头,“为师亦是有此顾虑,故而才说凶险,现在看来果然是不行。”
林珂肯定地道:“不行。”她不能拿田爸田妈冒险,她赌不起。
她在,田爸田妈尚能保安康。
可若她不在了,一旦有事,没人会替他们出头的,那些人肯照看田家,不过是因她之故。否则,当年田家人就直接被安郡王杀死在京城了,根本不可能安然回到江南。
洪文渊道:“就算为师可以让人相救,可一旦被人得知是天地会的人救他们,只怕田氏一族都要因而遭殃。”
“是呀。”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都行不通。
更何况,你们会中有清廷奸细,参与人数一多,消息很难不会走漏。一旦消息走漏,我身边的两个大内侍卫将小师弟与我的关系一上报,那就算全完,老康肯定会想到这根本就是一个局!
那可真就神仙也难救了。
天子一怒,尸横遍野。
赌得实在是太大,根本输不起!
洪文渊不免替她惋惜,“那你就终老皇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