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名流/濯缨之臣(175)+番外
此罪名若成真, 或许可以兵不血刃夺李令驰的权, 永圣帝欣喜若狂,还要强装镇定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武官一侧的中间,裴云京赫然出列,“主上,追击失物要紧,证词究竟是真是假, 不如等兵器追回之后再做定夺!”
永圣帝捏紧的指尖陡然攥成拳,定李令驰的罪与夺回兵器, 哪个都是当务之急……——”
“主上!”谢远山踩着裴云京的话, 此人当着百官的面冠冕堂皇,实则要追还是要放却未可知,紧要关头岂能再叫他得逞,“尉迟大人方才说得对, 兵仗戎器合该是库部侍郎的分内事, 追击兵器不如就交由隗大人去办!”
隗顗是谢云山的妇翁, 谢远山的意思不能更明显, 可方才尉迟焘不过是为贬损隗顗, 事关重大, 他一个库部侍郎如何能办得稳妥?尉迟焘嗤之以鼻, “散骑侍郎要一个文官去追兵器,万一擦枪走火, 不还得抽调兵力保护他!”
“那依尉迟大人所言,您就是出身武将,”谢远山就等着将他一军,“我看不如由您亲自带兵,隗大人从旁协助好了!”
尉迟焘不过过个嘴瘾,且这批兵器也许正是指摘护军大人的铁证,他身后还有这许多双爪牙耳目,如何能真应下?无奈不等他反驳,殿上永圣帝一锤定音,“事不宜迟,就这么办!”
大内与京郊奉仙观间往返不过半日,日过正午,永圣帝赐百官哺食,众人皆是提心吊胆,食不知味。尉迟焘接了烫手山芋,只得豁出老命奔起来,赶在往日宫门下钥之前带回大部分兵器,清点后虽仍损失一小部分,不过比之今晨那点塞牙缝的分量,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单启正听过库部清点,这定罪的头不好开,李氏党羽巴不得主上忘了这回事,淳于大人到底是算中立,得罪人的话还得由谢氏一派来说:“既然此女所言不假,那么她所指证之人,是否也有三分可信?”
三分可信是留三分见面情,这一批兵器是实打实的证据,满朝上下一时死寂,大家害怕又好奇,这位叱咤风云的权臣究竟会落个怎样的下场。
“微臣听说,”淳于霑终于忍不住,幽幽一问:“李家二小姐可就在奉仙观内修行啊?”
温孤翎一听其中还有李凝霜的事,话赶着话反驳道:“李二小姐怎么说也是谢氏遗孀,你休要胡乱攀咬!”
“谢氏遗孀,”温孤翎要提洛都谢氏,只怕已当朝中没有谢家人了,谢远山这才有些恼羞成怒,一个眼刀飞过去,“怎的我从父一家满门被灭,这个谢氏遗孀却还好好活着,就在藏匿武库兵器的奉仙观内!”
桩桩件件并无一根明确的链条前后串联,但光是这样,也足够叫人浮想联翩——
这一则拖当朝护军的罪,眼看就可以一锤定音!
“老臣还是那句话,”此事李令驰也有千头万绪解不开,可既然他确定自己于此事无辜,那就谁也别想叫他轻易认罪伏诛。他一步一脚印,走到正中跪下,谠言直声,“老臣没有不轨之心!”
裴云京也紧随其后,“薛遥瑟,你既说是受护军大人指使,可有往来印信?没有物证,肆意攀咬王公大臣可是重罪!”
薛遥瑟是显而易见答不出来,单启正跟着嗤笑道:“奉仙观内同时有李二小姐与武库兵器,怎的落在裴将军口中,就是肆意攀咬了?”
有了裴云京作保,温孤翎底气瞬间十足,“那你倒是说说,这证据到底在哪里!”
“你!”
天网恢恢,棋差一招,此前给薛瑶瑟下达任务的人从未亲自露面,裴云京假意收了这批暗桩,实则自上而下都将他们视为异党细作,能察觉到原先存放的兵器被转移,已经是她身为暗桩郎主多年练就的警觉。
可往上一步便是难如登天,再想顺藤摸瓜可就不成了。
因而这一出殿审三波六折,就差一点点,最终也没能真定了李令驰的罪。
然而身为廷尉正的淳于霑不甘,谢氏党派不甘,御座始终不稳的永圣帝更是不甘。赏罚要克制分寸,永圣帝只判了其他参与案件的暗桩大辟,独独留下最关键的暗桩郎主薛瑶瑟,收押天牢以待继续审问。
至此太庙坍塌、大内纵火、武库失窃三案合并,永圣帝又着左民与御史台加入,三司会审,连环案明面上不能草草了结,暗地更是要追查到底,只要李令驰麾下的任何一人有任何疏漏,双方的撕扯便不算完!
处置完平民便要处置世家官员,永圣帝不达目的不留情面,“武库失窃,武库令责有攸归——”
不等革职查办这后半句出来,柳濯缨又出列躬身,“主上衣被苍生,左右未追回的兵器也需要补炼,不如令其戴罪立效,以彰天子仁德。”
永圣帝立即就明白柳濯缨的言外之意,前太尉庾阆既是史书工笔无可挑剔的忠君之臣,大殿阶前的血未干,他的后人即便心有怨怼,身为天子也得先做表率,先恩后罚。
天子该有天子的气度,自然不是那些个鼠目寸光的权臣可相提并论的。
“卿家所言有理,既是戴罪立效,便着武库令庾愔去两当冶担任监工,兵器一日不成,一日不得归京!”永圣帝话锋一转,“孤继天立极,自当恩威并重。此前大内走水,左卫将军公冶骁与卫率谢懋功捉拿案犯有功,如今案虽未结,却也当论功行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