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名流/濯缨之臣(230)+番外
说着谢元贞抬眸,这才看清赫连诚眼中隐隐的欲/火,他难以克制地耳朵一红,视线错了半寸,“记不记得当时你曾与我说,慕容裕弑父篡夺皇位,甚至慕容裕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临沔王之子。”
“是这个意思,”赫连诚恍然大悟,“皇子的身份等同于揭竿而起的名分,尤其是肃宗之子,靖襄帝之孙,这个身份可远比永圣帝要好用!”
谢元贞又沉默一会儿,手炉握到后来有些凉,赫连诚索性撤走,换了自己的手插进去,谢元贞眼睛里是赫连诚清晰可见的掌纹,蓦地他握紧了那双手,“安刺史送来请帖,说小年夜邀你我前去赴宴,彼时工州的卢秉武也在。此次永圣帝派我前来还有个意思,便是为来日诛杀李令驰而做准备,借此整肃朝纲,除了李令驰手中的十万兵马,江右三州郡便是他最值得信任的后盾!”
“此事我已知会安涛,”赫连诚看谢元贞嘴上在动,眼神却有些飘忽,他以为谢元贞困了,搂过他的腰,声音低沉,“在想什么?”
谢元贞猛一抬眸,赫连诚径直覆了上来,赫连大人饿过了头,此刻蜻蜓点水勉强足够。谢元贞莞尔,缱绻答道:“大梁的老人不多,天子近臣更不多,庾荻既是庾阆之子,以你之见,他会否知晓一些当年的皇室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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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夜,望京刺史府正厅。
安涛与庾荻、工州刺史卢秉武站在门口阶前,庾愔也在,只是他向来沉默寡言,靠在柱边,就能与廊下的阴影融为一体。
庾荻先踏出一步,远迎来人,笑得合不拢嘴,只是待看清柳濯缨时,笑意淡了些,“柳大人,怎的几月不见,你竟瘦了这么多?”
柳濯缨感觉到身侧赫连诚凝视的目光,冷风刮过的脸颊有些发烫,他摸了摸,笑道:“无妨,养养便回去了。”
“那待会儿便请柳大人多用些肉,”安涛今日红光满面,他振臂向内,迎诸位上座,“刚从林子里打的野山鸡,厨娘烹煮的时候我偷偷尝过,”说着安涛嘴巴一吧唧,那口水都要挂不住,“味道甚佳啊!”
赫连诚嗤他,“快些兜住你的口水,咱们席上去流!”
“是是是!”安涛手指点点,“今夜咱几个不醉不归!”
正厅内灯火辉煌,安涛揽着卢秉武,庾荻父子一道,赫连诚则拉着柳濯缨最后,伸手藏进柳濯缨的宽袖下,故意捻了他一道。
刺史府的内饰全换了新,式样却没有变,家具也还是当年那一批,近来又做过保养,盖住了上面细微的刮痕,赫连诚扫过周遭,除了卢秉武与柳濯缨,一切仿佛还是七年前他刚过万斛关那会儿。
众人落座,侍婢轮番布菜,各桌边留了个婢女侍酒,庾荻举杯当先起身,“问陶忝颜,这第一杯酒,敬大梁山河,祝国泰民安!”
安涛追着话音叫好,赫连诚随即跟上,却在桌案下偷偷捏了下柳濯缨。
两人眼角打了对勾,这是叫柳濯缨少喝点。
“此酒甚好啊!”
可赫连诚自己倒是仰头满饮,还要舔一下嘴唇,惹柳濯缨艳羡。
卢秉武就坐在对面,安涛与庾荻两个老头一门心思喝酒,他却瞧得清清楚楚,“这酒好,扶危怎的不让柳大人喝?”
铁阵云平飞卢将,说的正是年少成名的工州刺史卢秉武,工州地处江右以西,内陆群山环绕,据险以守之外,境内善机巧者云云,大梁最初的刀枪剑戟,正产自此地。
时逢四方离乱,大梁服妖,世家子弟皆以傅粉贴花为风尚,这位卢秉武不善与人打交道,一把玄铁折扇捏在手里,寻常人根本不敢靠近。
烛光照出折扇的寒光,谢元贞打量过,举杯浅笑,“是在下之前着了风寒,不过今日小年佳节,这酒我自然该喝个尽兴。”
说罢他将方才剩的半杯倒满,单独饮了一杯。
“别别!”庾荻忙劝道:“柳大人切莫舍命陪咱们这几个酒篓子,身子要紧,没有比这更重要的!”说罢他又朝坐在身边的儿子使了个眼色。
庾愔不大情愿,到底还是端了酒杯,“末将敬柳大人,柳大人以茶代酒便可!”
只是敬过父亲要敬的人,庾愔没立即坐下,连着又敬柳濯缨身边的赫连诚。
大梁皇室负他庾家人,庾愔此生不愿再为慕容氏效劳,这柳濯缨是永圣帝的司隶校尉,如何能得他的好脸色?
“不敢,”可明明庾愔是在一抬一踩,赫连诚眼睛却是眯成一条缝,伸手拦着柳濯缨要喝的动作,两厢的眼色也勾连到一处,“那这杯,咱俩一起。”
酒过三巡,正事再扫兴,柳校尉也得提,“想必诸兄已然知晓我此行真实目的,如今裴云京携十万兵马叛逃岭南,李令驰这颗虎牙已然松动,咱们也是时候拔除了。”
庾愔不想听这些,自顾又斟了一杯酒,低头不去看柳濯缨。
“此事扶危也提过一嘴,下官还是那句话,”安涛擦了擦手,拱手义正严辞,“下官愿为主上冲锋陷阵,绝无二话!”
庾荻视线来回,又添一句,“只是安都督手中只有半枚虎符,且当年主上明令禁止流民兵过江,万一事出紧急,咱们如何不落人口实?”
“安都督,您既有节制三州郡兵马之权,”安都督这三个字柳濯缨听得清楚,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枚锦囊,束口松开,露出的半只虎头清晰可见,“如今这另外半枚虎符我也给您带来了,主上相信您的忠诚,这也是他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