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名流/濯缨之臣(328)+番外
不想儿子能为独活做到这个份上。
“你连哄他出来都做不到,”谢远山不依不饶,拂袖道:“说什么不得好死,你以为能唬住本公子?”
胡长深的命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他要的是谢元贞气急攻心,他这个好从弟一向慈悲为怀,最好独活一条命能带走谢元贞一条命。
天外阴雨,三人对立,胡长深望着大公子的神色,这是打定了不杀独活誓不罢休,他有些绝望,垂下头问:“那大公子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谢远山嘴角一勾正要说,胡父先他一步狠狠踢了胡长深一脚。
“逆子,孽障!”胡父两撇胡子乱飞,脚步趔趄,指着儿子鼻子詈骂道:“老夫权当没养过你这个畜生,你给我滚出去,天高海阔,任你自生自灭!”
这一瞬间胡长深怔在当场,父亲这话就是要斩断与自己二十几年的父子之情。
父亲要同自己恩断义绝。
说完胡父手摁心口,喘着粗气往后倒去。后面不知何时躲着偷看的骆大娘登登跑过来,赶紧扶住胡大夫。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骆大娘看了眼谢远山,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寻错了人,她又急急看向胡大夫,可胡大夫半阖眼,瞧着真是气坏了。谢远山更是气极反笑,他本可以借机要挟,胡大夫这么一搅和,这会子反倒不好说什么了。
真是一对好父子!
“父亲!父亲!”
胡长深跪过来,双手握住父亲,胡父瞥过一眼,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握了一下儿子,下一刻就反手往外推他——
“滚!”
这一声伴着雷声,胡长深的眼睛在电闪雷鸣中亮得吓人,他满是惊愕,明明白白的话此刻反倒听不懂了,“父亲,你真要我走?”
“好好的说什么要走不走的!”
骆大娘还想帮忙劝,边上谢远山立即横睨一眼。
两人扶着胡父,胡父听见儿子的话,再不说话,也不看他。
想是他们的父子之情,今日只能到此为止了。
又一道闪电过去,胡长深眼中彻底没了光亮,他撑起身跪了回来,跪在父亲两步开外:
“好,”泪水从胡长深的眼中流落,此刻他的眼睛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不孝子胡长深,今日叩谢父亲多年养育之恩。日后儿子不在身边,还望父亲能够珍重此身,切莫因为儿子,因为我气坏了身子!”
说着胡长深就要叩头,骆大娘一手要扶胡大夫,伸出另一只要拦,她其实也不算蒙在鼓里,此刻也红了眼睛,柳暗花未明,还挣扎着想叫胡长深别冲动。
胡长深见状只是苦笑,义无反顾,向地面撞去。
头骨撞地的声音在雷鸣中听不大清,骆大娘却知道胡长深跟他父亲一样认死理,这一叩下去,是要他的半条命——
果真一叩见红,二叩见血,三叩血肉模糊。
三叩之后,父子之情账清,胡长深起身就走,走到院外骆大娘终于丢下胡大夫要去追,瓢泼大雨又从天而降,似一道屏障反而拦住骆大娘的脚步。
“我从记事便开始学习救治病人,而今为何非要我做帮凶,所杀之人偏偏还是独活。”长长的街上没有几人,胡长深仰头,虔诚地祈问道:“老天,您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这不是小胡大夫?”一对夫妻经过,追上来撑伞的瞬间看清胡长深的面容,吓了好大一跳,“呀,这是哪里磕的,脸上全是血!”
夫妻间面面相觑,胡长深埋头摆手,他不想撑伞,不想见任何人。
父亲将他赶出谢府,偌大的铎州城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胡长深心想,他该何去何从?
那对夫妻还要再问,啪嗒一声,下一刻胡长深直直倒在地上,湿透的衣衫坠地,溅起一地雨水——
胡长深两眼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第141章 闯府
两日后清晨, 司马府
“小胡大夫?”谢元贞听罢搁了茶盏,皱眉问:“是胡长深?”
“是啊,”念一将方才菜农说的话重复一遍, “如今咱们与谢府闹得正僵, 骆大娘不敢明着上门, 所以才托菜农来递口信。”
“胡大夫怎的忽然病故了?骆大娘又何以认为胡长深就在我府上?”谢元贞好生奇怪, 不由联想到慕容裕亲自迎慕容述回京一事,“眼下外兄还没回来,谢府这是又有动作了?”
他们正说着,赶上独活来送药,追着话问:“胡长深怎么了?”
“是胡长深的父亲病故,谢府厨娘托人带信, 五日后出殡,他若得空, 便前去北郊祭拜, ”要说这府上谁与胡长深走得近,大抵也就算谢元贞面前的独活了,他紧接着问:“你可知他近来发生何事?”
“我为何会——”独活或许是觉得这话太无情,难得转了语调, “我不知道。”
“骆大娘还让小胡大夫宽心, 他父亲从未怪过他, ”谢元贞百思不得其解, “只是何事如此严重, 竟要闹到离家出走, 父子间无法得见最后一面?”
骆大娘托人带信, 有些话还不好交托给一个菜农,两谢斗到如今, 眼看是要不死不休,胡长深偏偏夹在其中。胡父心知谢远山为人,这就是要他儿子的命,因而这才以命抵命,求谢远山能放过胡长深与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