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名流/濯缨之臣(329)+番外
“喝药。”独活不答,只将药碗递给他。
“哦,”谢元贞皱眉,但药喝得痛快,“喝完了,有劳。”
念一在边上递糖,赫连诚命他栓牢糖罐,以便自己不在时,主子随时解苦。独活送完药转头就走,两人要接着方才的话,那厢独活走到门口又回了头。
“前些时日我见过胡长深,”独活顿了顿,还是将方才憋着的话说出口,“就在六疾所。”
说完也不等谢元贞问,这下是真要回自己院子。
念一瞧独活一闪而过的神情,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别的事,于是他躬身道:“主子,要不要去找?”
“既然骆大娘把口信带到我府上,”谢元贞点头,心里也想弄个明白,“我怎么也该让小胡大夫知晓。”
念一说着便出了府。
刚下过雨,小怜绕过水坑上前,看看走了的念一,又瞧瞧谢元贞,“主子近来气色不错,赫连大人若是知道定会开心的。”
“他怎么知道?”
“因为大人每月给小怜钱——”小怜跟念一玩儿得久了,口无遮拦的本事见长,脱口而出之后才反应过来,当即跪地,三指朝天解释道:“大人只是吩咐奴婢记下主子每日吃穿,天冷添衣,天热便多些可口的饭食,若您气色好一成,大人便多给奴婢两贯钱,算是子钱——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
“两贯啊,那一年光是子钱便有二十四贯,”谢元贞摇头笑骂,“真是败家子儿。”
小怜还在慌张,两只耳朵凑不出一句,“主子说什么?”
谢元贞一本正经,“这句不许记。”
这家伙可记仇得很。
“奴婢不记,”小怜见主子并没有生气,但还是想问一句准话,“主子,那我以后——”
“听他的,”谢元贞扫了眼小怜,“这钱给你与念一以后买宅子用。”
小怜花容羞涩,哒哒跑开了。
“雨过天晴,瞧着是个好兆头。”谢元贞闭上眼,肺腑里的浊气荡清,空气里满是生机,良久他道:“愿君一切顺利。”
后院,趁着天光亮堂,师徒俩坐在门槛分拣药材。
不一会儿的功夫五绝已经啧啧三回,拣起药材搁到独活眼前,“徒弟啊,你怎的又将药材分错了?”
“哪里?”下一刻独活眼睛聚焦,看清了才反应过来,“那我再分一遍。”
“好了好了,去坐那儿休息,”独活大了,五绝也不往他脑门上招呼,指着旁边的楣子,“你师父我还不算老眼昏花,我自己分吧!”
独活坐上楣子,两只脚一前一后地打摆,那声音不大,却全数进了五绝的耳朵。
“有心事?”五绝问。
独活摇头,“没有。”
“还想骗你师父,你当师父这些年白养你?”五绝指指独活那摇出花儿来的小腿,“你心里装着事儿,就在你这脚丫子上晃呢!”
独活立马停下。
“就是没有。”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下一句更绝,“想哪家女郎呐?”
……
“那不然你这一天到晚的心不在焉,”这十五六岁的年纪,按理不就是思春的时候,五绝摊开手,“哪家女郎告诉师父,师父兜里虽然没几个银钱,帮你办桩婚事还是绰绰有余的。”
“师父,难怪公子怕你,”独活有些嫌弃,“你这嘴也忒碎了。”
“嘿你这兔崽子!”五绝作势要用草药扔他。
“那可是千年灵芝,”独活眉眼上扬,十分笃定,“师父才不舍得拿来打我。”
“那我换个不值钱的不就成了?”这话戳中了五绝心口,他不由埋头嘟囔,“真是养了条腹中长虫!”
说完五绝重新忙活起来,独活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又晃了一会儿,忽然开口——
“师父,胡长深的父亲死了。”
“谁?”
说着五绝转身过去拿另一个笸箩里的药材,根本没将独活的话放心上。
“胡长深的父亲,死了。”
独活一字一顿,又说一遍。
五绝这才听懂了。
……,这年纪大了总要走的,”五绝眼睛一转,反问:“你怎么知道,又见过胡长深了?”
从前胡长深可谓独活的跟屁虫,年纪比独活大不少,独活的医术却远在他之上。不过后来两谢交恶,走动才少了些。
而且五绝一向不干涉独活,他在外头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若是独活不说,他也不会追问。
“谢府厨娘传的口信,”独活忽然想到什么,蹭地站起来,“师父,您不是在研制岭南的蛊虫,能不能——”
“现在还不能,”五绝认真想了想,无奈摇摇头,他虽自称鬼医,救人杀人也并非当真只在一念之间,他只是希望他的病人能够惜命,“而且那也只是师父的一个想法,成不成还不一定呢!”
独活就又坐了回去,半晌才道:“师父一定可以。”
“小兔崽子,”五绝不听他溜须拍马,笑骂他那一根筋的小徒弟,“过来帮忙!”
独活哦了一声,再上手便专心多了。
想不通的事便别多想,想不明白的人便先搁一边。
“要想去探望那就去,”五绝眼睛在五花八门的药材上晃,“别别扭扭的像谁呢?”
“师父。”
于是觉得自己很开明的师父五绝转过头,就看见他家小徒弟面无表情地举着根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