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守玉(26)+番外
“孩儿无能。”是无能,而不是不忠。是无能镇住豺狼之心的下臣,而非与蛮族有苟且么?
御君转向心斋到:“怎么,庄家可是商量好了的?”
呼喝声仍是一阵阵地传来,心斋抬起头,神色平静淡然,定定地看着御君不言。
御君开口道:“若是为了流铭的事,大可不必如此。”
心斋嘴角稍稍地勾了一下,有些惨淡。
见心斋不答,御君转着手上的扳指,道,“我还道庄家是不是就此落下去了,平日里忍气吞声的,”顿了一下,挑眉道:“却不想,暗地里,竟经营的如此好。”
扳指掉在地上,碎了。
我呆呆傻傻地看着心斋,他不知转变了什么心境,转头看着大少爷,从容地笑了笑,朗声道:“御留觞,万事皆有因果,天网恢恢。”
是属于青年的清亮的嗓音,在大殿里回荡。
结果被人一脚踢上腹部,滚在一边。
我心里一紧。心斋,你再忍一下,一下就好。
御君的眼朝我转来,道:“这么说,当日痴儿的印,也是庄家给的了?用个傻子当掩护,庄家好手腕。”
心斋从地上爬起来,闻言一怔。
却马上扑上我,护在身后,刚才的淡定从容不复。“君上!……这……这跟五少爷没有半点关系。”
“喔?”
御君似乎对外面的吵闹全然无觉,饶有兴味地看着心斋爬过来死死地护住我。
我痴傻地回望御君,呵呵,这件事与我有没有关系,过会儿,自然让你知道的明明白白。
哐当~吱呀呀呀呀——
大殿里静了,
大殿的门被打开。
门口站着一个人,他的黑发随着开门那一霎那的劲风,在空中狂舞,映着被火光烧红的月。
他身后满是尸体,像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
他混身沾满鲜血,眼睛嗜血地赤红,周身缠绕着不属于人间的煞气。
他提着一把刀,一把因砍人太多而变钝的刀,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血色尽染。
只看得见,他狂烈的双眸中布满的血腥,闪烁的瞳仁里无法压制的兴奋。
就像黑夜里的鬼煞、月光下的修罗。
可,我却识得,那是亮剑——我的阿剑。
他跨进大殿一步,才有人惊醒过来,拿刀围上去。
一时间,刀影重重,嘶叫声起,大殿上血肉横飞。
不一会儿,刚才阿剑站的地方,已经堆满了尸体。
血从尸堆上蜿蜒出来,在大殿上流淌,静静地,在地上勾勒出一副极诡异的画面。
有提着刀、浑身是血的武人,陆陆续续地进来了,守了整个大殿的要害。我瞧见,他们都微微地朝亮剑点了点头。
外面,也渐渐地静了。
“庄家的人,原来这么无法无天么。今天倒要看看,狼子野心的,到底是谁!”大少爷强自开口。想必是咬牙切齿的,声音却有些颤——毕竟用的,是清君侧的名号。
一片血色下,亮剑一眼剔过去。大少爷禁了声。
有刀,架在了大少爷脖子上;御君也是。
在食物里放些料,我自是乐意做的。生死一线,哪有什么下作上作之分。
再说,我在御家韬光养晦苦心经营近十载,不用用岂不是浪费?
御君缓缓开口了:“你们如此,甚是欠考虑,御城只会传给御家的。今日,你们就是主了御城,可你们姓庄的主子,却挡不了前来剿叛的天子军。”
我瞧瞧架在御君脖子上的刀。为人鱼肉,面不改色,风淡云轻。再瞧瞧躲在一干人后面发抖的三少爷。
呵呵,现下……按说……大少爷是要被清君侧的,三少爷扶不起,五少爷是个痴呆。以天子定下的御城世袭的规矩,能主了御城的,就只有御君自己了。
虽不是无忧,交易却是可以谈的。
等稳住了,外面的人以心中山川之险,胸中城府之严来看,哪里是御君的对手。
不过,有句话不是说天有不测风云,平地有惊雷么。世事难料,未必皆在算中。
亮剑闻言,一挑眉,嘶哑的笑声溢出,夜里,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君上是说,要御家的袭了御城才行?”一贯的低哑。
御君微微颔首,弯了嘴角。
亮剑扯出一个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个甩手,将刀及其嚣张地插在背后,在空中划做一道血色的弧线。
然后再——直直地向我走来。
心斋有些发抖,却仍把我护在身后。亮剑的煞气溢出,心斋回身死死地抱着我:
“卑鄙!!!卑鄙!!!!你们以为找一个傻子当傀儡就行了么么!!!”
大少爷是嘶吼出声了,却被人当胸踹了一脚,伏在地上咳嗽。呵呵,平日里的温文尔雅面不改色哪里去了。
却见另一个大汉,把心斋一拉,就拉到旁边去了。
大殿里静静的,只听见亮剑的军靴和殿上的石板,撞击的声音,一下一下。
我站在那里,亮剑走到离我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单膝跪地,顿首道:
“属下亮剑,参见御守玉大人。”亮剑违和的嘶哑嗓音,在大殿里回荡。
看到他眼里的一闪即逝的光彩和笑意,我也挑起一抹轻轻的笑,发自内心的笑。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
再绕过亮剑,走出,走到大殿中央,微笑。
微笑地看着御君刷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连旁边的刀在脖子上划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都无知无觉。
我继续微笑地看着御君,笑着缓缓道:“不知御君如何这般惊异。这种族内上位的事情,我以为御君以前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