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丑夫(20)

作者: 听而 阅读记录

但是,黑沈沈的眼睛沈着稳定,今晚,他绝对要把事情做圆满了。

黄记川终於躺了进去,白锦汶不敢看他,他不浪费时间地拽过柴刀,实现他对黄记川的诺言。

只要砍下去!

对!多砍几刀!这样肯定能死透了,不会再冲他眨眼睛冲他笑了…

新鲜的尸体里还流淌着饱满的血液,在白锦汶的刀下,很快,如同果汁一样飞溅出来,砸了白锦汶满头满脸。

白锦汶眼前一片模糊,他抬手擦了擦,可是手上也都是粘稠的血液,越擦眼睛越疼……

眼前朦胧血雾。

明明是晚上,闻着铁锈的味道,仿佛能真的看见整片整片的红……

白锦汶不管不顾,双手握着柴刀,一下一下,又砍了好几下,这才怔了怔,脱下身上的血衣,擦了擦,光裸地站在土坑边。

可以了?他自言自语一句,把刀和脏衣都扔进坑,然后拿铲子把土一丝不苟堆了回去。

填满。

压实。

在上面来回地踩。甚至搬了些碎石和杂草胡乱在上面掩饰了下。

这才,呼出一口气。

人几乎虚脱了。

白锦汶觉得自己忙了很久很久,但是院子里浮动的朦胧光线根本没变,似时间停止了流动,夜晚还在继续。

白锦汶想,肯定是自己惊惧过度,变迟钝了。他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赶快把自己清理了,埋头就睡。

(8鲜币)二十三,惊魂

白锦汶跟黄记川的丑事,白府内近乎人人皆知。

每到晚上,总有不害臊的声音传出来,如果灯没有熄,纸窗上投下的相迭人影,能让人喷鼻血。

下人们自觉远远绕开。

有时候,屋里的人白天也毫不避讳。

渐渐,这处主家公子的小院几乎鲜有人打扰了。

所以,白锦汶想,晚上这么大动静,没有人被惊动,很正常啊。

他安慰自己,没事了。

烧水,泡澡,把头发上和身体上的血腥味和臊味酒味都洗干净了,他才浑浑噩噩爬回床上。

之前脏掉的床单给黄记川陪葬了,现在换上了新的。

白锦汶虽然平常不喜欢自己动手,但是长这么大了,为了洁癖,什么都会些。

窝进干燥温暖的被子里,白锦汶总算放松了些,很快睡去。

这一睡,便睡了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后,他醒过来,发现房间里坐着个男人。他下意识惊醒。

男人的眉眼不是他憎恨的模样。不是黄记川……白锦汶又倒了回去。

察觉动静的男人很快放下书,紧皱的眉间有了松动,敦厚老实的长相,一双沈稳精明的眼睛。

“张大哥……”白锦汶轻轻叫了声。

年长的男人走近:“你总算醒了,发烧睡了三昼夜。大夫开的药都灌不进去……老夫人快急死了。”

白锦汶勉强笑了笑。他不敢多讲话,但是刚苏醒的脑袋转得飞快,他担心他之前做的事会不会已经被人发现了?

“醒了就好。”张殷德碰了碰他的额头,“温度退下不少,你想吃点什么,我叫人去烧。”

白锦汶认真想了想,半天道:“白粥。”

张殷德失笑:“你现在确实不适合吃油腻的东西。我前阵子得了支老山参,给你吊命用了半支,剩下的不如给你熬粥。”

“多谢张大哥……”

“不用这么客气,都是自家人。”张殷德的神色却有些复杂,“婉宁带孩子来看过你几次,她们母子也很担心你,你要快点好起来。”

白锦汶沈默,半晌,只是点头。

“卢旺……”张殷德刚起了个头,就被白锦汶飞快打断。

白锦汶脸色发白,闭着眼睛,只吐出两个字:“走了。”

“啊?”张殷德奇怪。

“被我赶走了。”白锦汶忽然笑了笑,“张大哥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他从来任性惯了,即使准备冷静隐瞒,终究不管说谎,情绪很难收放。压抑的声音里竟然有几丝歇斯底里。

张殷德没有问下去,他只是道:“走了也好。”

白锦汶在被窝里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你好好休息。”张殷德站了站,体贴地给他留出独处的空间。

“嗯。”白锦汶应了一声。

张殷德带上门的时候,白锦汶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发现,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已经都结束了,为什么自己的神经依然紧绷?

心里跟堵了石头一样。

呼吸不畅。

白锦汶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白皙干净,骨节圆润,指甲盖都是透明的……但是白锦汶愣是从指甲缝里看出一丝红痕,他神经质地拿牙齿去咬。

就是这双手,昨晚做了不得了的事。

呵呵……

白锦汶的病好得很慢,即使好几个丫环伺候着,他仍一天比一天瘦下去,食欲不振。

半夜更是连连噩梦,偶尔会尖叫着清醒过来。

他走了,他仍然怕。

白锦汶想搬出这处阴气森森的庭院,连随侍的人都说,晚上院子里格外地冷。

但是他不敢搬,他怕他一走,万一有人给园子里的植物浇水松土,发现蛛丝马迹往下挖怎么办?不行,他不放心,他得看着。

下人们以为少爷这一病变傻了,动不动就坐在窗边看外面园子里的花。

园子里的花种得好,一年四季都有盛开。

他们不知道,白锦汶是在看花下的土,滋养花草的土壤……

白锦汶有时候看着看着,就觉得泥土在缓缓耸动,里面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似乎睡在下面的黄记川要翻个身,坐起来,来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