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山(206)
福来!福来!福来!
敖包风水保佑我们
……”
伴随着喇嘛悠悠长长的语调
“啊,长生天,先祖之灵
庇护众生,求昌盛,求繁荣”
“啊,长生天,先祖之光
日精月华,庆丰盈,祝辉煌”
一声声像是来自远古的祭祀,庄严而凝重,那么空旷的草原,连风声都驻足,只有诵经和说祝赞词的声音。
有人端了宰杀好的牛羊上来,放在敖包前,姜青禾知道祭敖包总有四种法子,一是最隆重的血祭,即把选出的牛羊宰杀,他们认为只有用牛羊才能报答天地的恩情。
另外则是洒牛奶、马奶酒的酒祭,和往架起来的火堆里扔牛羊肉的火祭以及对牧民压根办不到的玉石来祭拜。
牧民轻易不会宰杀羊,更别提牛了,所以姜青禾看着端上来的牛羊头时,她愣楞地看了很久。
以至于阿拉格巴日长者走到她面前时,她才反应过来,老人笑容和蔼,他说:“来吧,来向长生天祷告,成为土默特小部落的歇家。”
“走到这里来,走到敖包的右侧来。”
阿拉格巴日的声音温和,他的神情庄重,双手捧着白色和蓝色的哈达,面对敖包,他念了一段词,大意是跟长生天发誓,又用蒙语说了姜青禾的名字。
接下来要求姜青禾跟着他念。
“抱以真心、不蒙骗、不欺瞒”
“希望你能给土默特小部落带来,安稳的日子。”
姜青禾念完一怔,她微微侧头看了眼旁边的老人,她以为会富裕再者是丰衣足食的生活。
可是阿拉格巴日没说,他只说安稳。
一个游牧民族祈求的安稳。
老人并不解释,他微笑着面对姜青禾,喇嘛上前将白色的哈达对折开口,平放在她的掌心,那是蒙古族人对尊贵的客人献礼。
白色的哈达代表世间一切美好的寓意,而喇嘛放蓝色哈达时,他说:“永恒。”
其实蓝色哈达还有智慧、健康以及忠诚的意思,在这里献给她,只是想说希望她和草场的关系永恒。
姜青禾从来没有哪一刻,有像现在这样被重视过,她站在敖包前,她的目光略过敖包看见了远处冉冉升起的太阳,金黄的太阳。
她的眼睛里雾蒙蒙的,在那样明亮的阳光下,她好像看见奔涌而来的真心,以及只要她转过去,就能瞧到纯粹的眼神,朴实的脸庞。
她低低说了一句,随风消散在空中,她想只有自己知道,刚才做下了一个什么样的承诺。
也许从此刻开始,歇家这件事,不再是她随时可以扔下的东西,是必须为之奋斗的责任阿。
那是连在长天生前,连对她的要求和期盼都说得那么温柔慈和,不要求富裕,只求安稳。
她没有办法不动容。
阿拉格巴日老人笑着面对左侧的牧民,他拿过盛满酒的银碗说:“今年让额们土默特小部落的歇家,走在额的后面,先祭敖包!”
“赛音!”大伙欢呼。
姜青禾怀揣着难以平复的心情,将哈达披挂在脖子上,拿过酒杯跟着阿拉格巴日老人顺着敖包走。
在她的身后是紧随着她的牧民,他们将酒或是鲜奶一点点倒在敖包上,顺着敖包走三圈,叩拜将带来的石头和柳条放在敖包上装饰。
祭敖包结束,但与此同时迎来了玩乐盛会。
盛会开始前姜青禾去将哈达拿下来放好,她一个人坐在蒙古包里,低头瞅着那蓝白两色的哈达。
从外头挨个蒙古包找遍的徐祯,掀了帘子后瞧见她时,松了口气,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他温声问:“害怕了,我伟大的草原歇家。”
姜青禾转过头,叹了口气,把汗都浸湿的手贴在他的手背上,她悠悠地说:“感受到了吗?这都是源源不断的压力。”
她虽然不觉得自己平庸,但她认为自己平凡,偶尔有小聪明,她有时候会想,真的能做好吗?
徐祯此刻告诉她,“当然能做好了,就算他们不相信你时,我会一直相信你的。”
比如帮她擦去手上的汗水,比如成为不了她有力的助手,那就做她身后可以停靠的港湾。
又或者是紧紧握着她的手,拉起她往外走去,不要担心前路怎么走,就一直往前。
去瞧瞧这个美丽草原的盛会。
欢呼声似浪一般平涌又逐渐升高,姜青禾平复心情后,拉着徐祯挤进人堆里,此时进行的是赛马。
小部落的赛马也是不成啥气候的,只能走马赛,像大部落搞的跑马赛,让马来回跑二十公里,先回来的算赢。
那他们做不到,他们的马比他们自个儿还矜贵着哩,压根不舍得折腾。
走马赛也不是就让马随便走走的,先大步走上一段路,再小步,最后快步走一大段路。
先上场的五匹马已经开始大步走了,马蹄子迈得飞快,可守在前头看得大伙直笑得停不下来,有一个还笑趴下了,在草地上滚了两圈。
其他几匹马都好好的,只有安木日的小伙子,他的马压根不听他使唤,叫大步走,它非得立在那不动。
倔脾气上来了,任安木日拿鞭子抽它,就是不动,还趁他下来时,屁股一侧歪重重撞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