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山(229)
姜青禾瞧着他们反倒觉得,这才对味,很符合她生活过的村子里那些碎嘴子的,不管男女。
宋大花呸了声,“俺们是她这边的娘家亲戚,给办个婚有啥可说嘴的,走走,等后头俺那边几十个亲戚来,看你们还说不说得出口。”
她重重哼道,下车揽着陈细妹往前走,姜青禾白了那些碎嘴汉子一眼,真想叫虎妮一拳给他们打趴下,虎妮咬着牙表示自个儿确实是这么想的。
谁说女人才嚼舌根,男人恶起来,还有女的啥事。
那些汉子被臊了脸,也呸呸吐口唾沫,都要绝户了,哪来啥亲戚。
其他丫头义愤填膺地骂人,陈细妹拉了把头巾擦泪,“不说那些人了,你们瞧瞧能咋置办下,俺姐说不了话,又怕见生人,这会儿躲在屋子里。”
姜青禾拍拍她的肩膀,打量起这座院子,倒还成,有个几间屋子。
她和宋大花几人拿了红布、红纸浆糊利索得张贴开,蔓蔓去帮忙前,伸手摸摸陈细妹,她说:“那些人坏,姨姨好,别理他们。等我再大点,就能跟虎妮姨姨一样有力气。”
“打趴他们!”
蔓蔓说得掷地有声,倒把陈细妹逗笑了,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打别人哩。
蔓蔓安慰完她,跑去殷勤地帮忙,踮起脚给虎妮递剪纸,又是给她娘送浆糊,这头跑那头跑,全场数她最忙碌的样子。
等两头的屋子都布置了,原本破旧的屋子也染上一层喜色,门边贴了红彤彤的对联,大门也贴了囍字,喜屋墙上有墙花,炕边上也给栓了红结子。
直叫陈细妹哽咽,又拉着她姐的手不放,盯着她试了红盖头,才落了泪。
一晃眼到了七月十七那日,浩浩荡荡的队伍从春山湾出发,十来辆车,各家的牛、骡子、驴齐上阵了。
小娃也闹着要去凑热闹,本来说去二十人,后头不收钱也跟着一道去,就变成了几十来人。
一路上说说笑笑可热闹,还把其他庄子的人给惊动了,有人问她们做啥,一个问地一个答天,“俺们是春山湾那的主事东家,到下湾办喜去呢!你们有啥喜要办的,就来春山湾找俺们阿!”
“哎,你们那还包喜事阿,可真了不得嘞。”
“那是,来找俺们办啊,俺们便宜着嘞——”
一路宣扬到了下湾村,昨天那一堆男的,瞅见了这十来大轱辘车绑着红绳,车上那几十号人,立马歇了声,灰溜溜地走远瞧去。
宋大花又呸了声,“都说了俺们是她们娘家人,怂货!”
说完高高兴兴哼着歌,一进了村里,唢呐立时吹了起来,大鼓砰砰敲,镲子噼噼啪啪,领头两人汉子身上栓了红绳,拿着红灯笼走下去,鼓匠带点红跟着过去,敲敲打打走到陈家。
姜青禾作为新上任的主事东家,安排得有条不紊,掌勺的带上人去迎亲的院子里,梳妆的早些进去,师婆留着候时辰,小娃都进院子里。
这一通的动静顿时吸引了大半村民来观看,围着院子不肯走,而屋里赵婶子给陈大妹解开辫子,梳了头,仔仔细细挽成发髻。
在她们这只有未婚的丫头才能梳辫子,成婚就得把发髻挽上去。
姜青禾则托着她的脸,抹了层面油,再用黛描她的眉毛,这活计除了她,湾里也没几个妇人能干了。
又打了两团的胭脂,叫陈大妹抿一抿红纸,唇色立马红润起来。
旁边围着的几个丫头立时喊,“哎呀,新嫁娘真好看!”
其实陈大妹长得并不算好,塌鼻子小眼的,可这会儿她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头上簪了红花,脖子带了珠串,眉毛黑了,脸上也红,瞧着真不像她自己。
可惜她不会说话,只能咿咿呀呀表示自己的感谢。
陈细妹倒是揽着她的脖子哭了一场。
然后盖上红盖头,等着师婆喊吉时到,踩着红毡,坐上盖了红布的棚车,鞭炮响起,乐声四起。
在下湾村众人的眼神里,陈细妹风风光光送她姐姐出嫁了。
而在春山湾的女人们瞧来,又瞅了眼自己身上挂的红花,眼睛湿润,仿佛在送年轻的自己出嫁。
只有姜青禾感慨万千时,又瞅了瞅递来的几个婚事单子,照这架势,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实现跟草场牧民夸下的口了。
第88章 要看戏了
喜宴喧喧嚷嚷, 那办喜事的小院里头外头挤塞了好些人,下湾村几个妇人溜到了灶房里,看看这外头来的人整治些什么菜色。
赵大娘大大方方让她们瞧去,倒油稳定发挥, 只心里念叨, 下回还是买了猪板油来炼猪油, 哪家好人用清油炒菜的。
掰碎的茄子叫热油一炸,煸得紫皮软塌塌,蒜末一搁,舀勺黄豆酱,那香味刺挠得人心痒痒。
旁边炉子上炖了肉, 茄子干在肉汤里逐渐饱满,吸足了汤汁, 味从没盖紧锅子里溢出, 直往人鼻子里钻。
灶台那总有两口大锅, 一锅炒了茄子又炖上了鱼, 白花花的豆腐切成片, 还洒了一把红辣子,咕嘟起泡。
另一口锅蒸了红枣馍, 还有一大盆的蒸蛋, 虽说是鸭蛋, 可跟鸡蛋差不了多少。
少不得自家地里头种的豌豆、扁豆、丝瓜、西葫芦, 凑了八样菜, 头一次出门掌勺可不能叫其他人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