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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交调(10)

作者: 心牙 阅读记录

那把三弦,也不晓得可有配上新弦,听说那是金沧数一数二的龙头三弦,确实有点可惜。

阿筌举起大锤,砸下,再举起,再砸下。

由于被师傅发现他又往炉子里乱放东西,他不能再靠近炉房,只能干些杂活。今天一早他就在侍弄蓝头野鸭的羽毛,这种羽毛淘洗了晒干磨成粉,可以治烫伤,铸剑工常年在火炉边,难免被火星溅到,一些土方子比找郎中抓药方便。可师傅一离开铸剑房,负责锻打的师兄就偷懒,叫阿筌帮自己抡大锤。

“阿筌你不热?炉子边还穿长袖?”

阿筌努力控制着表情,以免泄露手臂受过伤的秘密。

“阿筌你没吃饭?软不拉几的,这样会影响剑纹。”

“晓得。”

阿筌感觉快支持不住了,手臂的伤口疼得灼人,落锤发软没有了铿锵声,正咬牙,师兄忽然抢过锤子,把他推一边。

阿筌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阿旺垒的声音。

“憨娃娃,阿爹说了不准你进炉房,你来搞什么?”

师兄帮圆:“我们让他拿衣服去洗。还不快去?”

阿筌忙抱起师兄们的衣服跑出铸剑房。没跑两步就碰上阿亮耶。

“娃娃你慌什么?满头汗。”

“阿亮耶你去哪?”

阿亮耶扯扯身上的新褂子:“木府来选剑,快叫你师傅去我的铸剑房。”

封炉后,阿亮耶就把铸剑房小院收拾出来,种上兰草山茶海棠,一年四季花开不断,剑川水逶迤绕阶,四方天井甚是雅静,正好做了买剑客的选剑场所。

阿筌跑回师傅家,看到师傅已经收拾停当,而阿旺垒跟着回来了,原来阿旺垒刚才是回铸剑房取盒子。师傅和阿旺垒各捧了五个剑盒,桌上还放着三个剑盒捧不下了。师傅吩咐阿筌:“抱上剑跟我们来。”

赶到阿亮耶的铸剑房,其他铸剑师和试剑师们已经到了。阿各吉和阿撩罗站在三星师傅旁边,看到他进去,偷偷眨眼算是招呼。

听说阿俪少爷很喜欢流云师傅送给高老夫人的贺礼,阿亮耶特意把正对大门的架子让给流云师傅。

把剑摆放好木俪还没来,几位师傅就开始互相恭维,评价彼此的剑纹如何稀奇,装饰如果漂亮,剑鞘如何别出心裁。阿筌跟着师傅转了一圈,发现所有剑都镶金包银极尽奢华,木家买这些剑去,又只能挂在墙上了。

正叹息,听到隐隐马蹄声,师傅们也激动起来——木俪来了。

阿亮耶引着木俪高宣跨进门来。阿筌探头看了看没发现高容,偷偷松了口气。

师傅们静静候着,轮流向木俪介绍自己的剑,阿筌拉阿各吉一把,两人窝到墙角。

“阿各吉,哪把剑是你们磨的?”

“镶绿松石的那三把。”

“才几天时间你们就打出那么多?”

“流云师傅太露脸了,我师傅憋不住,把以前存箱底的也抖露出来重新磨了遍,看,就是阿撩罗哥正在介绍的那把。”

阿筌嫉妒得踢阿各吉一脚,阿各吉回他一拳,正好打在他伤口上,痛得他龇牙咧嘴。

阿各吉不晓得实情,只以为他装样,更使劲:“装,你再装。”

阿筌忙躲闪,不小心踢到墙角的兰花盆,一阵乱响。清净的选剑氛围被扰乱了,流云师傅和三星师傅又气又恼,阿撩罗冲过来给阿各吉一耳光,然后拉两人一起匍匐在地:“阿俪少爷,我师弟不懂规矩搅了阿俪少爷的雅兴,请阿俪少爷责罚。”

高宣怒骂:“阿亮耶你搞什么?什么人都往爷跟前带?”

阿亮耶扑通跪下:“阿宣少爷阿俪少爷息怒,两个憨娃娃不懂事,我就撵他们出去。”

高宣还要呵斥,木俪忽然问:“是阿筌吗?”

阿筌不敢抬头:“回阿俪少爷,是小的。”

“你是三星师傅的铸剑工?哪一把剑是你打的?”

三星师傅还没反应,阿旺垒抢上前:“回阿俪少爷,这个不懂事的娃娃是流云师傅的铸剑工,流云师傅的剑在这边。”

看木俪没有追究的意思,阿撩罗忙把阿各吉和阿筌攮出门去。两人刚走到门口,却听到木俪叫道:“阿筌,你来评评这些剑。”

阿筌硬着头皮走回去,评剑,这是试剑师的活路啊,他一个铸剑工如何评?

“这把剑,嗯,锻打密实,铁质紧密。这把,嗯,应该淬于冬至后立春前,积冰将溶寒气逼人。这把,嗯,用的黑古宗铁,锻打很花功夫……”

有试剑师忍不住了:“阿筌,评剑不是这样。”

木俪摆摆手:“阿筌你继续。”

阿筌喃喃:“我就晓得这些。”

木俪笑起来:“还有那边的,也评评。”

阿筌拖着步子走过去,短短几步路走得汗流浃背。师傅们都紧张以待,生怕憨娃娃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阿亮耶帮腔道:“阿俪少爷,阿筌是铸剑工,他只晓得铸剑工艺……”

高宣懒懒甩一句:“这日头晒的。”

“看来阿宣少爷对这个也没兴趣。木俪还是第一次听铸剑工评剑,有些新奇。那麻烦几位试剑师演练下这些剑。”

看木俪不再坚持,所有人都松口气,人群快速往墙边靠,让出场子中间给试剑师演练。

阿旺垒过来踢阿筌一脚,低声骂:“憨娃娃,阿爹白养你。”

试剑师们舞得风生水起,阿筌看了会,感觉他们又要顾及剑柄装饰又要刻意炫耀剑纹,完全体现不出剑的特色,只觉无趣,偷偷拉了阿各吉溜出门去。

两人叫出阿蒙和阿迪牟,躲馒头山上的风水宝地里冲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