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定的，又怎样？(59)

说是云游四海，其实马车每天的行程不过是在这片林子里打转，甜皮鸭，芝麻饼，再怎么换名字，自家酒楼的招牌菜和独创点心，我又怎么会吃不出来？林子应该离京城不远吧，小四才能按时上下班。这几天他“出差”，看程武的意思，又与我有关了。

躺了一会，闷不住，把窗板打开，实在是——哎，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小四在时管我的吃喝拉撒，现在程武接手了吃喝却不管拉撒。三天来，我再辟谷节水，那马桶里也很是壮观了。

拉开车门，观察了一下确定无人，我艰难地把马桶提出车厢。

偷偷摸摸给树木施完生物肥，又拿洗脸水把马桶涮了，我心情愉悦地回马车，却见程武笑嘻嘻地坐在车板上。

靠！

把马桶水桶往地上一礅，我跳上车板。

“你洗手没有？”程武一脸嫌恶。

“你给我打过洗脸水吗？”

他挠挠头，提着水桶飞快离开。

我刚把马桶藏好，他又回来了：“快，乘热。”

这还差不多。“呃，有股马料味？”

“有匹马病了，马夫要给它熬药——喂，出门在外将就了，我好不容易抢来的热水！”

因为热水，因为睡不着，因为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梭，我靠在车厢上，对程武说：“讲你的故事吧。”

他摇头：“睡去吧。刚才忘了告诉你，明天要换车。”

第二天，我换到了一辆小马车上，说是小马车，也有两匹马来拉动，但到底不如四匹马的宽敞，书架什么的都撤了，只给我留个小几，勉强能放下茶具，天下风景，终于不再只是一片密荫的树林。

“好像那年，也是你赶车，我坐在旁边，后面堆着高高的货物。”

程武笑：“谁能相信那个小尼姑，会长成现在这样。”

“我不是尼姑！还有，是你没眼水好不好？不懂欣赏璞玉。”

笑过以后就沉默了，知道有些话题必须要讲，但不知道如何开头。

我问：“你的故事呢？”

他笑：“好。或许在阳光下说起，没那么寒冷。”

因为皇上家的母慈子孝，导致了皇朝长期以来有两个朝廷，太后朝廷和皇帝朝廷。

“太后与皇帝不是亲生母子，但双方势力均衡谁也动不了谁。因为皇帝喜欢小四，所以太后也宠小四，因为太后宠小四，所以皇帝更喜欢小四。他们都在争取小四背后的势力，他母妃娘家的相国府和我程家将军府。”程武悠悠地说。

皇帝朝廷的笼络手段是权利。在所有王子中最早手握实权的四王子，可以坐在皇帝的书桌上收回圣旨的四王子。

太后朝廷的笼络手段是温情。孤儿四王子由太后亲手抚养大，四王子的婚姻大事要太后亲自把关。

“太后朝廷的四王子长大后变成了皇帝朝廷的人。”我曾见过太后娘娘，知道小四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程武的语气有些感伤：“我和小四的外公李相国是两朝元老，论理，我们该叫太后娘娘一声表姑奶奶。”

我笑，他瞪我：“不是你这种姑奶奶！”

太后越来越老，对权利的贪婪越来越甚，尤其是当她发现那个从小在她怀里长大的孩子已不再受她控制时，她恼羞成怒了。

一边是生亲，一边是养亲，小四在纠结中向皇帝交回所有权利，为此，第一次，皇帝打了他一耳光。

惶恐的太后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想用婚姻来逼小四就范，哪知中间早横梗了一只“不知羞耻的狐狸精”。

“有一个人，小四信他如同信我，我们都没想过他会背叛。”程武的眼里有种深沉的忧伤，“他截断了小四和我的所有往来信件，当我发现不对劲潜入西疆与小四面对面时，你已进入了建川城，我们只来得及把你的身份捅给倚杰和能明，在找出叛徒之前，我们甚至不敢指示能明下一步做什么。”

我笑：“怪不得能明嫌弃我，被帅哥嫌弃是什么滋味你知道吗？”

程武瞪我一眼继续说：“太后说，只要小四娶那三女之一，他们的人就保他当太子且不再动你。皇上说只要小四当太子就不干涉他的婚事。所以，小四只能又当太子又向金府下聘书。”

“当长辈的都这样，喜欢拿婚事要挟儿女。我跟你说，你以后千万不能用这招去对付你儿子，太卑鄙了知道吗，这可是让孩子拿一生的幸福去赌啊。”

“我在说很血腥的事情，你严肃点好不好？”

“请讲！”

程武挠头：“我讲哪啦？”

“中午吃什么？”

吃饭，赶路，无话。

下午躲在车厢里睡午觉，一觉睡到傍晚，发现马车停在一庄园内。

程武说：“啧啧，我们都吃过了，以为你要睡到明天。”

我忙爬下车吃饭，吃完后习惯地回马车，被程武截住：“你住东厢，放心睡吧，现在安全了。”

懵懵懂懂进了东厢，寝具都是郭家的棉布，我笑：“看见这床就瞌睡。”。

程武出门时，没头没脑来一句：“太后削发进了宝光庵，外公他——告老还乡了。”

“哦！”

半夜，身旁陷了一下，我敏感地转身，迎上一双惊讶的眼。

“吵醒你了！”他贴过来，揽着我吻，我安静地配合，有股暖意在身体里流。

“我好几天没洗澡了。”

“程武没给你准备？”

他拿涮锅水给我当洗脸水！

“我去看看，你好好躺会儿，听说这几天你没睡好！”

我用被子蒙住脸笑，怕自己幸福得太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