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还没走,留在原地搀扶著老人。他已经冷静下来瞭,一张脸憋得通红,正愁著该备些什么礼物,去给小大夫道歉。
景玉打量著壮汉,感慨道:
“这身板……也幸亏贺兰公子练过。”
穆时点瞭点头:
“行医之人都应该练一练,不止能保护自身的安全,还能让患者听话。”
“让患者听话?”
景玉惊愕,连连摆手,
“不,武力逼迫是不行的。”
穆时完全不觉得有问题,满不在乎地说:
“对医修和病患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治病。隻要能治好病,管他什么武力逼迫还是道德绑架呢?”
紧接著,穆时搬出瞭一个生动的例子。
“师姐,你想想决明子。”
穆时眼睛裡写满瞭真诚,说,
“修真界举世皆知的医患和谐,你猜为什么这么和谐?当然是因为他曾是个战功赫赫的剑修。”
“修真界欺软怕硬之人不在少数,当他们对‘打不过对方’这件事有明确的认知时,就会老实很多。”
“当一个医修医术足够高明,而患者得的又不是不治之症,那么治疗途中会出现的最大的意外,多半是来自患者自己。”
穆时掰著手指头,列举患者的不靠谱,
“不配合针灸,不按时吃药,乱吃补品,食用发物……”
景玉无话可说。
穆时说的是歪理,但这歪理完全符合修真界的现况。
而且,景玉必须得承认,自己有时候也很想拥有剑修的武力,暴揍不听话的患者。
她们一路溜达回云府。
景玉在路上给穆时买瞭些糖。
穆时不吃花生,无缘品尝白城有名的酥心糖,就买瞭些糖丸,是用碾碎的黑芝麻和几味常见的对身体好的药材搓的,吃起来很香。
她们到云府时,先前交代准备的大多数招魂用的东西都备好瞭,隻差百傢灯,百傢灯收集起来有难度,云氏的仆从正在白城一傢一傢地敲门讨要灯油。
景玉翻瞭个丹炉和药钵出来,坐在院子裡,将药材丢进丹炉裡去炼,炼一会儿后又取出来捣粉。
穆时也在做自己的事情。
她坐在屋顶上,研究云氏的禁制,打算将破损的禁制改换修补。她拿著一打绘好瞭符咒的黄符纸,符纸在她身边飘起,被灵力引导著改换方位,形成不同的禁制阵法。
景玉把倒好的药粉搀上碳灰,在香炉裡点燃,放在云临床边。
她再一次把腕探查云临的情况,片刻后,无可奈何地摇瞭摇头:
“没有好转,隻是拖延瞭时间而已。”
秋香听见坏消息,越发地焦急,可她深知焦急也没用。小姐昏倒后,她日日都是焦急的,可小姐并没有因此而醒转。
就在这时,院门被敲响瞭。
“仙君稍等,我去瞧瞧。”
秋香抹掉眼泪,正要往外走。
但来人有些急切,没等秋香开门,就已经推开院门,走进瞭院子裡。
秋香茫然道:“贺兰公子?”
“秋香姑娘,我听闻你傢小姐散魂,我这裡刚好有……”
贺兰遥从袖袋裡拿出一方折好的纸。
但没等他细致说明情况,他就感觉一股巨力拉住瞭他的领口,将他朝主屋那边拖,贺兰遥打瞭个寒噤,寒天裡被拽开领口灌冷风的滋味可不好受。
贺兰遥抬起眼,瞧见瞭从屋顶跳下来的穆时。穿著一身翠色衣裙的仙君,正朝他伸著手,很显然,隔空拽贺兰遥衣领的就是她。
贺兰遥右手一甩,一把折扇从袖子裡落入手中。就在他连滚带爬地跌向穆时,领子即将真的被人拽住的时候,他用手中的扇子架住瞭穆时的手。
少年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后背重重地摔到瞭地上。穆时蹲下身,右手扼住瞭贺兰遥的脖颈。
景玉连忙喝止:“穆师妹!”
“我应当做什么没有得罪仙君的事情吧?为何突然拳脚相向?”
贺兰遥拧著眉,和穆时对视,
“这就是太墟仙宗对待凡人的方式吗?”
穆时居高临下道:
“你真好意思说自己是凡人,我可没听说过哪个凡人,能轻易穿过大乘期修士的禁制。”
她在以这间院子为中心,尝试佈置新的禁制,还没调整禁制的出入条件。
然后贺兰遥就推开院门走进来瞭,他穿过瞭禁制,而用来佈置禁制的符纸没有丝毫的反应。
第 8 章
贺兰遥仰躺在地上,辩解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穆时收紧瞭手。
贺兰遥感觉到脖子上逐渐加重的力道,闭上眼睛,放弃瞭抵抗,实话实说道:
“我能穿过禁制。世间所有的禁制都无法阻拦我,至少我还没遇见过能拦住我的禁制。我从小就这样,我和我身边的人都搞不清楚原因。”
景玉惊讶道:“啊?”
穆时松开瞭扼著贺兰遥脖子的手。
她感到非常困惑,这在她,甚至是她认识的所有人的认知中,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有些时候,荒谬的话语才是最真实的,因为编都编不出来。
贺兰遥仰面朝天,喘瞭一口气,下一秒就感觉到左手触到瞭湿润的佈。他低头看去,穆时正一手攥著他的手腕,一手拿著浸湿的白色帕子擦他的手。
穆时放开他的手,将帕子展开看瞭看:
“……竟然真的是实话?”
贺兰遥问:“真言水?”
药王谷曾经做出来一种药水,药水遇见谎言就会变色,可测言语真假,因此被人唤作真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