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玲珑船,世间隻此一艘,我师父说他複刻不出,也不想複刻。”
听著林桑储和韩子石的对话,贺兰遥逐渐地想起来,这玲珑船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天铸阁上一代阁主程高岑,也就是此代阁主和韩子石的师父,曾倾注心血,亲手铸瞭一艘船。此船看起来不大,但那帘子下,却藏著一个秘境,秘境不算大,但也不算小,能容纳百名修士。
程高岑为此船命名“玲珑”。
这玲珑船本该好好待在天铸阁,但曲长风与祝恒打赌输瞭,赌赢的祝恒提出想要这玲珑船,曲长风便亲自上瞭天铸阁,为义弟讨这玲珑船。
祝恒若自己去讨,多半是讨不来的。可开口的人换成曲长风,情况就不一样瞭。程老阁主没怎么犹豫,就将玲珑船拿出来瞭,隻是提出瞭要近观碧阙剑的条件。
这一观之后,玲珑船归瞭祝恒,碧阙剑也被画进瞭武器谱。
穆时上瞭玲珑船。
韩子石怀念地摸瞭摸船舷,也与其他人一起登船。
穆时以法术御船,玲珑船逐渐升空,载著衆人往西边飞去。
她戴著帷帽,看不清神情,语气淡淡地说道:“你们进船棚的秘境裡休息吧,等到瞭溪首阁,我会叫你们。”
白肃没有要进秘境的意思,表情複杂地看著站在穆时背后的贺兰遥。
“穆小仙君,你们无情道修士常常舍情证道,‘情’之一字有时对你们而言相当重要,这我能理解,但是……”
白肃露出困惑的表情,问,
“你走到哪都带著个凡人,不合适吧?”
贺兰遥一惊,连忙道:“我不……”
一直憋著话的韩子石这时也憋不住瞭,开口道:
“是啊,穆小仙君,溪首阁何其危险,虽然要舍情证道,但也不能把贺兰公子的命当玩笑吧?”
穆时抬手正瞭正帷帽,说道:
“白邬主是阵修,馀长老是剑修,他们二人守在溪首阁刚刚好。可是韩长老你……一个铸剑师,把你放在溪首阁,真的合适吗?”
穆时没回答他们对贺兰遥的疑问,但她转而为难起韩子石来瞭,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哎,你这孩子——”
韩子石险些被穆时气笑瞭,
“你也知道我是铸剑师啊?你说,不懂剑的人,该如何铸剑呢?”
穆时抱起手臂,不耐烦道:
“你们到底休不休息?你们要是不进秘境,我就进去瞭?”
韩子石叹瞭口气,拉著白肃和馀邱往船篷那边走,一边往船篷裡钻,一边嘟囔著:
“小孩子傢傢的,脾气怎么这么急?”
不一会儿,韩子石、馀邱和白肃就都进瞭小秘境裡,船首处就隻剩下瞭穆时和贺兰遥。
贺兰遥开口道:“穆仙君,我……”
“你别解释。”
穆时在船首坐下,说道,
“解释越多,越容易出错。遇见什么样的误解,都乖乖点头认瞭。这样做,才更容易保住你的秘密。”
贺兰遥抱著之前穆时丢进他怀裡的那盒点心,走到穆时身边,盘腿坐下。
“不过老是这样也的确是个问题。”
穆时两手撑在后方,仰头望天,
“你是个凡人,迟早要成傢的……总是被人视作和我有什么情况,对你的名声不好,以后人傢姑娘说不定会很介意。”
贺兰遥沉默瞭一会儿,说道:
“我还没考虑过成傢的事呢。”
穆时侧头看他,问:
“为什么不考虑?你到瞭考虑这些事的年纪瞭,是因为条件尴尬吗?”
“主要是因为傢中不睦。”
贺兰遥把点心盒子往穆时那边递,
“我母亲和父亲相处还算和睦,但哪户好人傢,傢主有瞭正妻还要纳三个妾?我年幼时,曾见过女子大著肚子找上门来,我母亲为此忙前忙后,偶有闲暇时,会拿著手帕,垂泪低泣。”
“父母的关系,往往会影响到人对夫妻关系最初的认知。我知道世上有夫妻和睦幸福,却总是下意识地以为,成傢是件不幸的事。”
穆时将点心盒子推瞭回去,说道:
“你吃吧,我不吃,我抢这盒点心是考虑到你没吃饭,怕是会饿肚子。”
“啊,谢谢,确实有些饿。”
贺兰遥低下头,说道,
“而且,也正如你所说,我条件尴尬。我自己活得没什么底气,回瞭傢就要受委屈。若娶瞭妻子,妻子到瞭我傢也要和我一起受委屈……光是想想,就觉得与我成傢,是件很可悲的事情。”
穆时抱起手臂,低著脑袋,虽然看不清表情,但贺兰遥觉得她好像在沉思。
穆时沉思片刻后,说道:
“唔,那隻能找个实力雄厚,能让你爹忍气吞声的瞭。这样受委屈的就是你爹,不是你老婆。”
贺兰遥侧头看向穆仙君,说道:
“穆仙君,成傢讲究一个门当户对,我想攀高枝也要有本事攀上才行,这种美梦不能乱做。”
穆时拍瞭拍贺兰遥的肩膀:
“你倒是对自己很有数。”
贺兰遥:“……”
这到底是夸赞还是贬低?
穆时看向前方,忽然道:
“咦?文鳐鱼!”
贺兰遥立刻将视线放到瞭前方,寻觅文鳐鱼的踪影,但无奈视力不及穆时,茫然问道:
“哪裡?”
“云海裡,你看,就是那条窜进窜出的。”
穆时伸手指著在云海裡跃起又落下的飞鱼,她指瞭一会儿,便站起身来,从乾坤袋裡拿出鱼竿。
贺兰遥惊讶道:
“穆仙君?你这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