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是平常游客,就带瞭些简单的行李。一列是商户和镖队,身后跟著马车,车上载著很多货物。还有一列则是修行之人,有的来天城有事,有的途经天城,进城看一看。
穆时没有排队。
她腰间挂著碧阙剑,右手搭在剑柄上,迈开脚步,径直朝著天城城门走去。
她这个不排队的人很显眼,周围人都投来厌恶的目光,但瞥见她腰间的剑后,他们的神色由厌恶转为惊讶。
“那是……”
“不会吧?真的是她?”
“天哪,竟然在这裡见到瞭本人……”
负责登记的天机阁弟子们也注意到瞭穆时,他们似乎研究出来什么新的传讯方法,双手捏决,腰间的玉牌亮瞭亮。
很快,蔚成文就御著飞行法器赶到。
蔚成文下瞭法器,快步走到穆时面前,拱手弯身行礼。他和穆时辈分相同,而且年纪比穆时大,但他行的礼,却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
蔚成文行过礼后,直起身子,问:
“穆仙君,既然要来,为何不提前通知一声?天机阁没有准备,要是怠慢瞭,可怎么是好?”
穆时稍稍歪头,似笑非笑地问道:
“蔚师兄真会说笑,我要是提前通知瞭,我还能见到祝恒吗?”
蔚成文有点尴尬。
穆时笑得眉眼微弯,问:
“需不需要我在这禁制外多站一会儿,给你们阁主留点跑路的时间?”
“穆仙君,您真的误会瞭。”
蔚成文对穆时说,
“您前来天城,阁主必然是要亲自接待的,怎么会抛下贵客跑路呢?”
他侧过身,打开禁制,对穆时道:
“请进吧,我带您去找阁主。”
穆时跟著蔚成文进瞭城,前往位于天城北的问天楼。
所有进入问天楼的外来者,都会被扣下身上的武器和毒药。但不知道是不是祝恒交代的,穆时直接把剑挂在瞭腰上,也没人过来要求她卸下剑。
祝恒并不在最顶上的摘星台,而是站在七楼的一间房屋外面,有些担忧地看著房门。
蔚成文隔著一段距离就停下瞭脚步。
穆时直接走到瞭祝恒身边,问道:
“在做什么?”
“将灵根重新种回嘉志身上。”
祝恒回答瞭穆时的问题,
“天医卷中写,隻要有梦月花和独孤草,就能将挖出的灵根重新归还。不过,废掉的修为是回不来瞭,好在他还年轻,还是天灵根,重新修行也来得及。”
“原来这灵根还能种回去啊。”
穆时神色不善地看著祝恒,道,
“那天医卷中有没有写,魂飞魄散的人该如何複活?”
祝恒转过身,和穆时面对著面。
祝恒上下打量著穆时,目光在穆时腰间的朱色平安扣玉坠上停滞瞭片刻。
“天医卷是医书。”
祝恒语气中带著十足的耐心,仿佛在哄劝不懂事的孩子,
“医书中的内容,隻对活人有用,医不瞭连魂魄都没瞭的死人。穆时,魂飞魄散的人是回不来的。”
“唰”地一声,寒芒一闪,穆时拔出瞭碧阙剑,剑尖指著祝恒的喉咙。
刚好走上七楼的林桑储惊道:
“师父!”
他要上前维护祝恒,却被蔚成文抓住瞭手臂,蔚成文朝著他摇瞭摇头。林桑储隻好停下脚步,闭上嘴,紧张地盯著祝恒和穆时。
“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时的眼神冷冰冰的,问,
“贺兰遥一个凡人,为何能解开共命阵和主仆蛊?又为何能让我在刹天阵中存活?为什么我活著,而他死瞭?”
祝恒被剑指著,表情也依旧从容:
“穆师侄,你渡劫时,是不是被天雷劈坏瞭脑子?你以前不会问这么笨的问题的。”
穆时浅色的眼睛裡有瞭水光,握著剑的手也有些脱力,她说道:
“你早就知道瞭。”
祝恒平静地回答道:
“是啊,我早就知道瞭,早在他穿透瞭问天楼的禁制,我看不穿他的命时,我就猜到他的身份瞭。”
“算计也是从那时就开始的。”
不等穆时继续盘问,祝恒回答道,
“他的本命法器,如果我强行抢走,而不是他主动让给你,是不会有效果的。”
“所以,我让你们两个一起行动,紧紧地捆绑在一起,让他与你日夜相处,对你生出情愫,对你的命运感到不公,心甘情愿地在自己和你之间选择你。”
祝恒问穆时: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早点说明白他就是鬼君?”
穆时的确无法理解祝恒的做法:
“整个修真界都因为松宿焦头烂额,所有人都想弄明白能解决松宿带来的困扰的鬼君的去向,你知道,可你不说,就让大傢著急——”
“穆时,倘若他早早地明白自己鬼君的身份,他会救这修真界,但不一定会救你。”
祝恒抬手捏住碧阙剑的剑尖,将碧阙剑从自己的颈部挪开,从容不迫地说道,
“鬼君不会仰慕你,不会爱你,不会为世人的生死天命感到不公,他最熟悉生死,早已麻木。可是,贺兰遥会。”
“在我确认他爱你,爱到可以为你舍命之前,我不会让他恢複鬼君的记忆。正月裡,我让他孤身前往极乐城,既是为正道争取时间,也是在测试,他爱你到何种程度。”
祝恒眉眼中带著浅淡的笑意,
“我觉得他合格瞭,才给他喂下瞭能够忆起往生的碧落水。”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他死?”
穆时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当时对付魔尊的方案已经成型,不需要他舍命归位,他可以活的!你让他提前几天恢複记忆不行吗?这样他就不会跑到刹天阵裡送判官笔瞭!就算我给他喂瞭安睡剂,你也有办法让他提前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