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那些外来的修士,今天差不多该离开瞭吧?”
穆时问祝恒,
“你要人傢见证,人傢也见证完瞭,签名、手印和灵印都留下瞭,你也没必要扣著人不让走瞭。”
“昨日我就允许他们离开瞭,不过也有几个留下来没走的。”
祝恒夹瞭一筷子小咸菜,说道,
“明天是鬼君诞辰,天城过节,他们想在这裡过完节再走。你到现在还没走,是不是也打算在这裡过节?”
穆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是啊,我想看看红尘间的节日是什么样子的。”
“见识一下也好。”
祝恒对穆时说,
“今日要给距离天城约莫二百裡的饴长县施粥,原本这点小事交给阁裡弟子就行,但夜裡下瞭不小的雪,今日格外地冷,我担心会出意外情况,想过去看看。”
“你要不要一起过去?正好把贺兰公子也带上,给饴长县的县民做义诊。”
穆时思索瞭一会儿,问:
“饴长县……饴长县是乐白国的地盘吧?”
“饴长县名字裡带个县字,其实就是大一些的村子。乐白国税重,近几年天公不作美,收的那点粮食全交上去瞭。”
祝恒低下头,说道,
“全交瞭也不够,为瞭给国库一个交代,县令上头的刺史命人将饴长县县民的牛牵走瞭。”
穆时完全不能理解这种行为,问:
“牛牵走瞭,那他们开春后怎么耕地啊?”
祝恒说道:“还能怎么办?靠自己耕呗。”
穆时摇瞭摇头:
“昏君啊……我说,祝恒,修士插手凡人的政事不太对,但特殊的情况就要特殊对待,不是吗?”
穆时的意思,祝恒听得很明白。
“我的确打算给乐白国换个皇帝。”
祝恒放下粥碗,和穆时解释这件事,
“但是,换皇帝的话,整个朝堂也要大换血,这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完成的事情。当下的修真界也不宜有太大变动,变动容易出空子,出空子就会被钻空子,搞不好的话,整个中州都会变得一团乱。”
穆时给祝恒出瞭主意:
“那就直接找誉仁皇帝谈谈吧,我觉得他还是会听你的话的,毕竟祝阁主你才是中州真正的皇帝。”
祝恒回答道:“正有此意。”
穆时喝完瞭粥,把粥碗放在桌子上。
祝恒对穆时说:“你去找贺兰遥商量一下吧,三刻之后,我们在西城门见。”
穆时点点头,起身从问天楼离开。
她回去的时候,贺兰遥不在屋子裡,院子裡的石桌上放瞭一碗红豆粥,勺子也把手朝下搭在碗沿上,非常体贴。
贺兰遥听见动静走出来,对穆时说:
“给你的,可能有点凉瞭,但用法术热一热对你来说应该不算难事?”
穆时没有去碰红豆粥,问:
“你知道我去问天楼是去吃饭的吧?为什么还给我带吃的回来。”
“因为你好像很想吃。”
贺兰遥笑瞭一下,说道,
“这一碗分量不大,你可以当点心吃,实在不行当午饭或者晚饭也可以。”
穆时不情不愿地伸手去碰瓷碗,手指触及碗壁,就能够感觉到热乎乎的触感,不出意外的话,红豆粥现在刚好能入口。
穆时坐下,拿起勺子来,说道:
“祝恒让我问你,去不去饴长县。天机阁有人在那边施粥,祝恒想让你去做义诊,就去今天一天,夜裡就回来。”
贺兰遥点点头:“我去。”
穆时一边吃粥一边对贺兰遥说:
“那你赶紧收拾要带的东西,再过两刻就走。”
“饴长县没什么药材用吧?”
贺兰遥一边往屋裡走,一边问,
“我以前去过一趟饴长县,那裡没有药铺,百姓要是生瞭病,都要去旁边的县城医治或者请大夫。”
穆时说:“药材的事祝恒会想办法,你不用担心,你隻管看病开方就好瞭。”
两刻之后,穆时带著贺兰遥,在西城门和祝恒相见瞭。祝恒是独身来的,他没带人,林桑储要养伤,蔚成文要在天机阁替他处理事务,都不能跟他一起出门。
可能是为瞭避免自己太显眼,祝恒用瞭法术,将自己的头发、眉毛和睫毛都染成瞭黑色。
他身上披的也不再是雪夜寒梅图,而是一件佈料和做工都不错、但没那么仙气的外衣,手裡拿著一柄折扇。
若不是神情和气态太过冷清,他更像一个王公贵族,而不是谪仙。
贺兰遥浅浅行礼:“祝阁主。”
祝恒点头:“走吧。”
他袖子一挥,召出半个葫芦来。
“……你能不能有点品位?”
穆时看著那半个葫芦,百般嫌弃,
“人傢用葫芦的都召一整个葫芦,你倒好,你用半个。”
祝恒没有穆时这么多讲究:
“葫芦这东西,半个比一个坐著舒服。”
“……半个葫芦就是个水瓢!我不想坐著瓢在天上飞!”
穆时召瞭一叶舟,拉著贺兰遥上船,
“你在前面飞,我在后面跟著。”
祝恒也没反对。
他们三个人就这样,乘著两个飞行法器,一前一后地出瞭天城。
饴长县位于天城西南方向,与天城相距三百裡,不算近,但修士乘法器飞过去很快。
饴长县没有设置城门关卡,隻在县城东边和西边各修建瞭一个牌楼,牌楼上方题著“饴长”二字。
饴长县虽是个县城,却比天城差远瞭。县裡大多是一层的小屋子,住得好些的,用泥砖砌墙,屋顶先铺稻草,再铺瓦片。住得差些的,住处就是茅草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