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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让朕来(1086)

属官心说这不太可能。

褚曜当年要是回应瞭夫人,哪还有自傢将军什么戏?时隔二十多年再来操心,完全没必要。可他也清楚,自傢将军脑子裡除瞭一成的脑组织,剩下就是九成的夫人。

“老子心裡有些慌……”

属官想起褚曜的风采,心道,假使他是女子,他也更喜欢温文儒雅的褚曜而不是将军:“您这是面对劲敌时的患得患失。”

魏寿的直觉有一定道理。

不过,不是源于他以为的情敌。

沉棠不得不承认,李鹤是个十分出色的说客。他来之前显然做足瞭功课,查过沉棠的人设。她的人设是什么?名声极好的君子,爱民如子的郡守,悍勇无畏的勇士。

不管是对付人还是说服人,核心是投其所好,另一种说法是捏准软肋。恰如对付恋爱脑要用爱情,对付贪婪者要用权势,对付投机者要用利益。那么,对付沉棠呢?

君子爱惜羽毛。

郡守怜惜庶民。

勇士坚守正义。

李鹤要做的就是将羽毛、庶民、正义与郑乔捆绑,就能轻松瓦解沉棠心理防线。

他率先发难:“敢问沉君一个问题。”

沉棠等著他放屁:“李先生请问。”

“听闻沉君出身草莽,却以十二岁稚龄出仕河尹郡守一职?”李鹤压低瞭声音,目光注视沉棠。沉棠发现对方有当声音主播的潜质,但当他低沉声线传入耳畔,硬生生让人将他这张略显猥琐的脸看顺眼瞭。

沉棠点头:“是。”

李鹤闻言便抚掌夸赞沉棠少年英才。

隻是——

他感慨酒香也怕巷子深。

即便是那千裡马,也需要有识马之才的伯乐,才能被世人所知。千裡马如此,人杰亦是如此。奈何千裡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这才造就古往今来无数才子鬱鬱而终。

因此,给予沉棠这匹千裡马一展才华机会的伯乐,更不该被其恩将仇报才是啊。

沉棠闻言怒目而视:“混账!”

她想指著李鹤鼻子激情开麦:“你觉得我顺应大义讨伐暴主郑乔是恩将仇报?”

李鹤不惧她的威胁姿态。

不避不让,反而迎著直视她的眼睛,小小的身体充满著大大的勇气,理直气壮。

他激情发言:“李某所言句句属实。据李某所知,国主与沉君并无私仇,甚至在听闻沉君在河尹时期,受天海、上南几地贼子夹击,还特地将您平调至更能施展拳脚的陇舞郡,又有那十乌异族当您磨刀石,如何不算是‘恩’?李某清楚外界对国主多有误解,但这人裡头不该有沉君啊。倘若国主不曾欣赏沉君,反而像外界传闻那样与十乌勾结,带头买国,为何又留两万精兵在永固关?”

沉棠一怔,顺著李鹤几个问题思索。

张口道:“我……”

李鹤不给她思索逻辑的时间,径直问道:“于公于私,国主待沉君不薄。您率兵讨伐他,如何称不上‘恩将仇报’?”

君子爱惜名声,哪愿意与这标签捆绑?

沉棠似有些气短,张口说不出辩驳的话。良久,她深吸一口气道:“诚然,郑乔待我是……有些提拔之恩,但他倒行逆施,残害忠良,此前还纵容帐下武将杀戮屠城……罪行累累,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国主?”

李鹤不赞同地摇头。

“如此便是沉君的错瞭。”

沉棠愕然:“我的错?”

李鹤点头昂首道:“自然。”

沉棠略显恼怒:“本君错在何处?”

李鹤道:“一步错,步步都错。沉君应当知道,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那些世傢将门出身的武胆武者,不啻于一个个拥兵自重的军阀。他们的行为,即便是国主也无法完全约束。国主少时在敌国为质,之后回去又遭遇兄弟阋墙,光是保命都极为困难,能活到如今全是平衡各方的结果瞭。”

沉棠脸色稍微和缓瞭点儿,双手环胸:“你的意思……这些事情,郑乔不知?”

李鹤又摇头:“怎么可能不知道?”

全部推说是下人阳奉阴违这不扯澹?

即便沉棠被他忽悠到天边也不信的。

沉棠冷哼:“哼,既然他知道……”

李鹤铿锵有力又悲愤道:“沉君,即便知道又如何?平衡一旦打破,首先危及的便是国主自身。帐下武胆武者揭竿而起,纷纷反瞭他,身首异处不过是瞬息功夫!”

沉棠腾地起身,随著后槽牙摩擦,腮帮子的软肉也紧紧绷起,衬得那双点漆眸子更阴寒,质问:“所以纵容他们为非作歹?”

李鹤无奈长叹:“隻能徐徐图之。”

跟著又目光灼灼看著沉棠,眼神热切中带著些许的期待,他康慨陈词:“正因为如此困难,才更需要心怀正义的忠臣勇者站出来,清君侧,诛小人。国主暗中提拔沉君也存瞭这心思,谁知、谁知沉君却被黄烈等小人蒙蔽瞭双眼,唉,如何不心痛?”

沉棠负手背对著李鹤。

她的手指几乎要纠结成团,也衬出主人此时内心似一团乱麻,毫无头绪,不知方向。李鹤敏锐注意到沉棠总挺得笔直的肩膀,微微塌陷瞭点。他抬手抹去眼角的泪花道:“唉,隻是这也怪不得沉君,错付一腔孤勇。”

勇士坚守正义,最怕道义成瞭笑话。

李鹤用带著哭腔的声音长吁短叹,哀戚道:“不过,国主听闻沉君将治下管理得极好,不管是被吴贤等人几度觊觎的河尹,还是比邻十乌、常年不堪其扰的陇舞,庶民安居乐业,勉强有几分欣慰。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