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辛万苦攒瞭一箱的宝贝,结果——
她如何不气得浑身颤抖?
那名庖子也觉得自己冤枉,眼前这人无理取闹。他隻负责给军士准备一日三餐,后勤送来什么他做什么,每日处理的食材多得记不清楚,哪裡记得女郎口中的箱子?他拿不出箱子,更拿不出箱子裡面的种子。双方因为这个矛盾争执不下,火气迅速升级。
女郎气得摔锅碗瓢盆。
庖子也硬气:“没有!问就是没有!你说有口箱子就真有?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也可能你自己弄丢瞭,害怕上头责罚就赖在俺们头上,给你当替死鬼!”
女郎咬牙道:“有人看到是你拿的!”
“你说人?人在哪儿?”庖子拎著勺子,问大傢伙儿,“弟兄们哪个看到瞭?”
女郎深呼吸好几次才平缓情绪,叉腰指著庖子道:“行,你不肯交,我自己找!”
说罢,就想冲到后勤库房。
那名庖子当即将她拦下,推她肩膀。
女郎隻是普通人,庖子每天抡著几十斤的锅,臂力自然不是她能抵抗的,当即就被推得往后退,险些重心不稳坐地上。庖子道:“库房是什么地方,外人不能乱进!”
女郎气道:“不肯找,又不让我找——好,千万别后悔瞭!你就在这儿等著!”
说罢,扭身就跑。
钱邕咂摸瞭一下嘴巴:“这就没瞭?”
还以为会爆发冲突,两方扭打呢,没意思。钱邕端著碗转身,冷不丁瞧见几张熟悉面孔,全是他的亲信!亲信露出尴尬笑容:“将军,你说那口箱子是不是真的呀?”
钱邕白眼:“你这么多管闲事作甚?”
哪怕一开始是真的,这之后也得是假的瞭。一箱的种子被当做食料处理,倘若这些种子很重要,后勤都吃不瞭兜著走。与其如此,倒不如来个毁尸灭迹,死无对证。
看瞭一会儿戏,钱邕又感觉饿瞭。
他让亲信再去要一桶麦饭,浇上半碗香浓的酱色肉汁,扑鼻香味让他食欲大开,正要抄起筷子搅拌搅拌,外头又传来一阵骚动。这一回,钱邕是抱著一桶麦饭出去的。
乌泱泱来瞭一堆的人。
那名女郎领著二十来个健硕挺拔的女兵过来,他一眼扫过去,呦呵,还都是武胆武者!虽然气息最强的也才二等上造,但确实让钱邕开瞭眼界,怀中的饭桶更香瞭。
为首的女兵拔出刀。
冷声道:“搜!”
“干什么!干什么!库房是你们能乱闯的?”见女兵们要硬闯,后勤衆人也跳起来。虽然没能演变成械斗,但动静也将隔壁营地的人吸引过来,木栅栏上挤著一排排脑袋。
其中有一颗脑袋还非常眼熟。
钱邕:“……”
沉幼梨平时就是这么治兵的吗???
眼瞧著事态即将升级,听到风声的褚曜赶过来。那名户曹署吏名义上归属于陇舞郡户曹,但现在随军,按理要听从栾信调度,隻是栾信被派出去找吴贤,这名户曹署吏又是他学生林风的属官,于是便由褚曜接手。
“尔等成何体统?”
褚曜一来,后勤哪裡敢阻拦?
几名女兵抓住机会冲进去,一阵翻找,终于在后勤准备清洗的食材中,找到等待清洗的那口箱子。箱子已经被打开,裡面隻有半口乱七八糟的种子,一部分已经没瞭。
女郎抱著箱子心疼抹泪,没多会儿,女兵又押著两人扭送出来,庖子面色惨白。
“发生何事?”褚曜问道。
当他得知庖子误拿署吏东西却咬死不承认,为瞭推卸责任还准备销毁证据,脸色顿时一寒。让人将庖子几个拿下,回头问罪。庖子直接傻眼,不知事情怎么闹这么大。
自己确实不小心拿瞭人东西,但箱子裡面都是食料,并无贵重物件,再加上经手东西太多,他也不确定这些玩意儿被处理瞭没有。担心惹祸上身,这才咬死瞭说没有。
隻要没有证据,他就没事儿瞭。若是被找到证据,自己才要脱一层皮。那名女郎被气走,他还以为事情过去,谁知道还有这一出。当即被吓得双腿发软,跪地求饶。
待庖子几个被带下去,看热闹的衆人才悄悄散去,沉棠猫猫祟祟地凑上前。褚曜一早就注意到她在,见沉棠手中还捧著碗,唇角弧度柔和几分,拱手道:“主公。”
沉棠示意他不用多礼。
“我刚刚在隔壁营吃饭呢,听到这裡有热闹可看就来瞭。怎么,损失大不大?”
最后一句是问那名户曹署吏的。
或许是常年在太阳底下暴晒耕作,女郎的肤色有点儿黑,但却是健康有光泽的黑。此刻眼眶红红,瞧著好不可怜。面对沉棠的关心,她看著略显局促:“还好不大。”
沉棠低头看瞭一眼木箱,箱子大部分都是普通粮种,也难怪后勤会误会……
不过——
沉棠抬手制止户曹署吏要盖上木箱的动作,在她和褚曜疑惑目光下,捡起一物。
此物长长一串,其上附著五六十颗不算莹润饱满的瘦小“种子”,“种子”分佈稀疏,表皮略有些坚硬。沉棠摘下一颗,略微一用力便将它破开,准备放入口中咀嚼。
褚曜抬手阻拦,却被沉棠拦下,她还不忘解释一句:“放心,这东西无毒。”
钱邕凑上来:“好吃吗?”
沉棠随口说道:“生的,不好吃,干巴巴,口感类似生土豆……你怎么也在?”
钱邕:“你能在,老夫为何不能在?”
到瞭饭点不在这裡吃饭,该在哪裡?
沉棠赞同点头:“这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