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这情形便知道前不久经历瞭苦战。
倘若栾信或者栾程在此,便能从这一行人中间看到几张熟面孔,分明是许久没有联系上的栾氏一行人。说话的女子看著三十来岁,因为保养得宜,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一头青丝堆成乌云长髻,仅有一星半点儿的装饰,更衬得她肤色白皙如雪。
一向养尊处优的她,此刻却被炭火熏黑瞭小半张脸,但这丝毫不减她的姿容。女子转头又命人将佈匹整理出来,裁制成长条给伤员包扎止血,气度沉稳且从容……
女子身边的侍女将药端走。
她口中的恩人正靠坐在车轮旁,怀中抱著一杆白中泛著些许蓝调的长兵。他的年岁不算大,眉眼锋利,模样生得斯文清透,气度儒雅。乍一看,有几分儒将的风采。
此刻却有些狼狈,鲜血覆盖半身。
侍女一接近,他便睁开瞭眸,那双眸看似无害,实则静水深流,底下暗潮汹涌,对于侍女有几分警惕:“恩公,夫人让奴婢送来汤药,俱是补血养气的上药药材。”
青年武者忍著伤痛坐直身体,抱拳。
“多谢。”
说著将汤药接过来。
药汁还滚烫,冒著逼人的热气。
他掌心运转武气,碗口飘扬的白雾肉眼可见少瞭下来,温度降低至最合适范围。
青年武者一口饮下,再将陶碗归还。
待侍女离开,青年武者抱著长兵靠回去,不慎牵动伤口,剑眉不适地蹙起。
良久,他望著天,长叹一口气。
这名青年武者就是云策,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演变成这个地步,自己狼狈得像是一条丧傢之犬。转念一想,他能捡回一条命也算幸运。毕竟,旧主黄烈心眼很小。
是的,旧主黄烈。
黄希光已经成为瞭过去式。
当然,不是黄烈不满他长时间不在岗,而是云策发现自己跟黄烈企业理念不合。
那一日,云策一边赶路一边打听,终于找到瞭大部队,但却没有见到主公黄烈。
一问才知黄烈分兵行动瞭。一半主力收拢乾州各方势力,筹措军需,一半主力在黄烈率领下去围剿屠龙局各方势力。即便隻有一半,黄烈也能吊著以前的盟友打。
主骑云策归队并未引起关注。
一来,黄烈对云策没有多重用,云策年纪又不大,其他上瞭年纪的老将自然不会多重视他;二来,武将之间的兵权冲突也不小,立功的好机会哪裡会推给其他人呢?
于是乎,云策就清闲下来。
隻是,这样的清闲并未持续几日。
云策便跟手握实权的老将爆发瞭矛盾。
一切的起因在于大军搜刮庶民,所用暴力手段跟杀人越货没什么不同,云策哪裡看得惯?他为瞭保护庶民,重伤瞭一队兵马。
这队兵马很快将事情上奏给他们上峰。
那名上峰听闻此事,直接找云策麻烦。
【姓云的,你打伤瞭我的兵?】
面对来势汹汹的老将,云策毫无惧意,淡声道:【他们罪有应得,将军为何不问问他们做瞭什么事情?如此不守军纪的害群之马,没有杀瞭以儆效尤,已是仁慈。】
老将冷笑:【不守军纪?】
云策气愤道:【他们不仅杀人夺财,还聚衆凌辱瞭一名盲女……致其死亡……】
老将反问:【那又如何?】
云策闻言惊愕。
他问:【此事……是你纵容的?】
言谈间已经生出几分愠怒。
他抱著惩恶扬善的心愿下山,却不想恶人竟是自己同僚,但到这一步也没撕破脸。真正让云策破防的是老将之后的回答。因为,此事自然不是他纵容的,是主公黄烈。
看著云策猝然睁大的眼,老将哂笑。
【云将军,打仗是要花钱花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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腱鞘炎和颈椎病真是码字党一生之敌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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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策唯有握拳才能压制情绪,青年双眸盛满气愤,厉声道:【你说的这些,我自然知道,但主公他不一样。他不该如此!】
他下山之时,师父便告诉他山下险恶。
云策:【弟子便是从山下来的,自然知道山下险恶,但作为习武之人,若因为‘险恶’二字就心生胆怯,武道如何精进?】
师父:【人和鬼,你真的分得清吗】
彼时的云策笃定道:【徒儿分得清。】
师父闻言,抚著花白胡须,笑而不语。
此刻,云策却生出瞭几分动摇。
是人是鬼,他真的分清楚瞭?
他以为主公黄烈出身市井底层,这辈子吃足上位者恣意弄权的苦,更应该清楚这些芸芸衆生生存不易。不说秋毫无犯,至少也会约束兵卒,不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情。
云策深吸一口气:【此前不曾有过。】
云策知道能在这个世道出头的势力,没有几个屁股会是完全干净的。他投奔黄烈的时候,已经是屠龙局初期,那时的黄烈也过瞭野蛮生长的阶段,完成瞭原始积累。
治军不说多么严格,但民间民声尚可。
老将明白云策说的“此前”是哪个时间段,又是哂笑:【此前不曾有过,是因为有盟友相助。主公仍需与他们虚与委蛇,自然不能坏瞭自己的名声,如今不一样。】
黄烈的原始资本是难民。
他本是微末铃医,出身市井,后流离失所,沦为难民。这层身份让难民对黄烈産生天然的信任与认同。黄烈需要稳住他们,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自然不能大张旗鼓。
包括炼制重盾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