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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让朕来(1420)

稍后一想也明白瞭。

不管她的名声再怎么好,出身起点再怎么低,班子再怎么东拼西凑,她也是手握重兵的势力首领,该打的仗一个没少打,该杀的人一个没少杀,寻常人见瞭害怕正常。

不过——

那隻是一开始的气氛。

沉棠的亲切温和无形中融化他们的紧张。她虚心求教之馀又将人奉为贵宾,不知不觉中便让他们专注各自最擅长的领域。那老农大字不识,口音极重,说话也是颠三倒四,内心所想与语言能力不匹配让她急得面红耳赤,沉棠也能极有耐心地倾听分析。

老农的经验是一辈子积攒下来的。

她要靠著河岸的田地养傢糊口,这条河脾气温和,她就能过个轻松年,一旦有点儿脾气,她和孩子就要忍饥挨饿。对老农而言,她要察言观色,摸清这条河的脾气,她和孩子才能活下去。这是为瞭谋生必须去做的事!日积月累,终于“小有成就”。

这些都是老农这辈子最骄傲的智慧。

当地官署不识货,眼前的大人物却懂她,她当即就表示要将自己一生财富交托。

“如此珍贵,当真要赠予我?”

沉棠受宠若惊,面露惊喜。

老农睁著那双写满岁月痕迹的眸:“……贵人啥东西没见过,怕嫌弃嘞……”

沉棠自然不会嫌弃。

她又问老农名字,回头让人将老农的书简好好整理,若老农多年经验真正好用,这些内容或许能流传至后世,作者要写上。

老农不知沉棠打算,隻是想瞭好半晌。

一来年纪大瞭,记性不好。

二来她嫁人之后,邻裡都称呼她王傢媳妇,丈夫丧后,她的称呼变成瞭王傢大郎/二郎/三郎他娘。随著父母入土,一衆长辈陆续老去,她的年龄和辈分也在升高……

再无人喊她本傢姓和闺中名。

沉棠也未催促,终于在诡异的沉默过后,老农不太确定地道:“李,李良花。”

这个名字对于书香之傢,自然是俗不可耐,但在普遍大字不识、庶民没有正经名字的底层,有自己的名字意味著父母重视。

须知大部分庶民不是没名字就是名字跟著排行走,或者直接用贱名。老农这个名相当不错瞭。沉棠又仔细确认是哪几个字。

最终在地方官吏帮助下才弄清楚。

老农不知道自己名字是哪几个字,但她的户籍有写,地方小吏抓她充数的时候仔细对照过身份,对此有印象。唯独几个白身佈衣时不时往老农脸上偷看,五味杂陈。

其他人不懂,他们还能不懂沉棠意思?

别看他们表面很矜持,实际上都摩拳擦掌等著瞭。原先就想借著这个机会展示一下能力,说不定能表现突出被沉棠看上。

野心大点的,内心早就在脑补自己被礼待重用的画面,明主眼尖发现自己这颗蒙尘明珠,什么征辟不就,什么三顾茅庐,统统安排,最后他半推半就答应,成为心腹。

占据一席之地,走上人生巅峰!

野心小点的就想谋个一官半职。

隻是他们还没杀出重围呢,这个白发苍苍、一脸松垮鸡皮的老农居然能著书瞭!

他们之中有人消息比较灵通,甚至还认识那个帮老农写的寒酸书生,自然知道老农给官署送自撰书简的笑话。本以为跟自己关系不大,未曾想会被一个农妇抢瞭风头。

一个农妇能写出什么书?

还想著流传后世?

有人不以为意,有人喉咙泛酸,个别还在内心暗暗嘀咕这个沉棠也不过如此,不礼贤下士不说,还对个农妇卑微讨好……

如此蠢笨,走不长远。

内心正慷慨激昂地抱怨起劲儿,蓦地感觉自己脊背凉飕飕,阴风灌入。下意识朝著某个方向看去,正好撞上一双古井无波的眸。此人仪态不俗,似乎是沉棠的文书?

那双似看清一切的眼让人心虚挪眼。

与此同时。

沉棠等人正在商议开辟一条新河道,设计水流走向,借此惠及更多县内庶民,同时这个水利工程又要兼具防洪防涝作用。为此,沉棠还点明衆人要发挥想象力,不管是开凿河道,还是在河道两旁建造高山,借用山势走向达到目的,她都能找人去达成。

武胆武者才是万能的神!

劈山填海造路,隻要丹府有武气,都能办到!关键是效率还不低,成本隻需要保证他们吃饱喝足。沉棠总觉得这些武胆武者在这个世道屈才,去现代还愁就业问题?

尽管内心抱怨沉棠不识货,但那几个白身佈衣也不想被小瞧,定要让沉棠看看谁才是明珠,谁才是鱼目!隻是刚张口发声,喉咙位置多瞭一道莫名阻碍,出不瞭声。

几人惊惧无比,面色煞白,浑身冒冷汗。不多时,汗水就将最裡层的内衫打湿,衣料黏在肌肤上。此情此景,几人头皮发麻,不敢有任何声张,试图降低存在感……

他们之中也有文心文士,否则也不会那么傲气。隻是他们天赋不怎么好,不是文气稀薄就是堪堪入门,半吊子的水平。他们自然也知道有些文心文士手段多,不仅能听人心声,夺人声音,还能杀人于无形……

自己突然哑声,自然是遭瞭警告。

一想到自己萌生什么念头,整个人都要昏厥过去,内心不断祈祷时间快点过去。

其他人都在积极提意见,争取利益。

有白身佈衣想谋个一官半职,有地方小吏想将项目争取到自己傢乡,一来能惠及境内庶民,二来还能得到上面的拨款,自己也能沾点好处,也有人单纯受够瞭天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