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策闻讯赶来,抱拳行礼。
“初时不服。”
沉棠问:“现在呢?”
云策诚实道:“让子固打服瞭。”
沉棠没想到会是如此,尴尬咳嗽,试图找补:“……伯岁啊,这个,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们又都是武胆武者,以武会友,免不瞭要摔摔打打,不打不成材!”
康年神色幽幽:“沉君说的是。”
心中却是咋舌不已。
他长见识瞭——女人聚集的后宫多为静水深流,表面平静,平静之下暗潮涌动;男人聚集的后宫不讲面子,直接上暴力?
礼崩乐坏,真真是礼崩乐坏!
沉棠做瞭个深呼吸:“去看看他们。”
各傢挑选上供的武者少年,更看重相貌标准,天赋没有太多要求,全部属于下等或者中下等。作为旁支,仗著有修炼天赋,资源待遇比普通旁支好点,算不上真正的养尊处优,但也绝对没有吃过大苦头。他们被送来的时候,族中都有明示他们此行目的。
说得好听,这是一次相亲。
说得难听,他们是送上门的男宠。
尽管沉幼梨在世傢的名声,负面远大于正面,但不可否认,她权倾西北,更是一国之主。若能被对方青眼相中,成瞭沉棠的入幕之宾,即便要跟其他男人共享一人,可他们仍能借著沉棠接触到一生都难触及的权力巅峰。若能得到宠爱,对方一个开心分配他们国运,即便是下等天赋也能接连突破。实力、权力、地位,这些有哪个男人能抗拒?
男宠又如何?
世人隻在乎成功。
成功光环会掩盖通向成功之路的泥泞。
功成名就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年岁不大,倒是野心勃勃,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做瞭什么选择。哪怕一开始内心有些别扭,不齿自身行为,在近距离接触到雄壮整齐、旌旗蔽日的大营,意识到需要他们讨好的女人掌控著这支雄师,他们脑中一片火热,什么羞耻顾虑都抛之脑后。
若有朝一日,他们能借著沉棠这个媒介,掌控这支雄师为自己所用,雌伏女子的耻辱又算得瞭什么呢?奈何,他们跟沉棠初见场合太过正经,所有人都在场,任何小动作都不被允许。沉棠也隻挑瞭最出衆的几人问话,没被挑到的人心中黯然,失落无比。
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们都被留瞭下来。
这意味著他们所有人都有平等机会!
内心摩拳擦掌,结果——
头天晚上他们就被丢给瞭云元谋。
这跟他们一开始的设想不同啊。
【不用侍寝吗?】
【莫非要跟王庭选秀那般先教规矩?】
此言一出,衆人皆默。
第二天——
天未亮就被营中唢呐强行唤醒。营中士兵都是定期轮值的,练兵、屯田、开荒轮著来,二十来个少年武者应付营中强度的训练很轻松。让他们绷不住的是下地开荒!
开荒士兵分作武者兵和普通兵。
两方配合默契,埋头苦干。
有什长发现这些人明目张胆偷懒,上来呵斥,见呵斥不足以震慑,抬手上瞭鞭子。结果鞭子被拉断,什长还被暴打,引起附近开荒兵卒的骚动,逐渐变成小规模混战。
直到消息层层上报至鲜于坚。
他赶到才将事情平息,问清缘由。
待知道是二十来个初来乍到的刺头挑事儿,还以多欺少打伤什长,便要搬出军法处置动手的武者少年。那些武者少年自然不服,出言不逊,鲜于坚算是沉棠班底最早一批元老瞭,年纪轻,但资历深。当即冷笑,乜著不知天高地厚的衆人:【不肯认罪?】
【尔等故意折辱,为何要认罪?】
鲜于坚神色漠然地看去:【呵,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当这裡是什么地方?入瞭此处,不听军令者,当以军法处置!】
即便是主公犯瞭军法都要自省!
少年武者可不是吓大的。
他们笃定事情闹大会下瞭沉棠面子。
眼前这个年轻武将隻是虚张声势。
上位者哪个能容忍自己面子被人打?
结果——
他们换来瞭一顿毒打。
鲜于坚的实力收拾他们还不轻松,武胆武者恢複又快,即便转天身体还有不适,也要下地开荒。他们打不过鲜于坚,隻能暂时忍气吞声。本以为还要吃苦一阵子,待沉棠想起他们再暗戳戳告状,没想到沉棠来得这么快。这群少年武者一个个丢下瞭器具。
齐声行礼道:“见过沉君。”
康时在后边儿悄声跟兄长嘀咕。
“脆弱又坚强,世傢是懂调教的。”
康年没好气地睨瞭一眼糟心胞弟。
沉棠见他们没缺胳膊断腿,放下心,幸好人没死,人要是死瞭,世傢那边会吵得她心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说瞭几句场面话就准备转身离开,却被其中一人喊住。
“沉君!”
沉棠停下脚步:“嗯?”
少年悲愤膝行几步,双眸坚毅倔强,竟是平添三分惊豔:“吾不服昨日判罚!”
沉棠歪头:“为什么?”
说著又看向鲜于坚:“还有内情?”
少年看著沉棠,她此前问他问题最多,对他态度最和善,最欣赏他:“鲜于将军确实赏罚分明,自是心服口服,隻是吾等犯错也该由沉君处置,哪裡轮得到他僭越?”
沉棠皱眉不解:“这作何解?”
他们犯错为什么要交给她处置?
小兵违反军纪要国主出面?
她隻是名义上指点他们修炼,隻想白嫖劳动力,实际上没啥师徒关系,不需要那么真情实感吧?沉棠不明白这些人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