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元问她:“那,买母鸡呢?”
沉棠:“隻能是劁过的母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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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兴就是老祭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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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元的脸色蓦地有些僵硬。
故作不知道:“劁过的……母鸡?呵,不知康国主这话是何意,北漠是真心想要促成这次合作,让两地庶民免遭战火……”
沉棠抬手打断他的车轱辘。
道德绑架隻能绑架有道德的人,而她自诩野蛮,没有道德,更不可能被人绑架。
“我这裡敞开天窗跟使者说亮话,也希望使者能多几分真诚,少几分套路和算计。使者不妨到民间,随便拉一个农人问问,他们愿不愿意用鸡蛋的价格,将源源不断産蛋的母鸡卖给你?会吗?不会吧!毕竟都不傻,农人都不傻,使者觉得我会傻吗?”
乌元:“若康国主是不满意价格,乌某愿拿出权限之内最大的诚意,价格——”
沉棠打断他的话:“不是价格,跟价格无关。这种高産的粮种,搁在任何一个政局稳定的国傢,都是数万精锐换不来的王牌!北漠再有诚意,我这边也得防范于未然。要怪就怪北漠有太多口血未干的前科,你们若是自留粮种,囤积数年再兴兵南下……”
乌元头皮微微发麻。
笑容添瞭几分肉眼可见的僵硬。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沉棠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定不会发生的,为瞭让我安心,也为瞭回应北漠王庭大王的友善,粮种可以卖,卖的还是最高産的粮种,但——它隻能种一次。”
乌元深吸一口气。
有什么作物种子隻能种一次啊!
北漠愿意高价买种子,自然是为瞭能稳定种植,帮助北漠攻克最后一道物资问题。结果沉棠却用这么离谱的办法摆瞭他一道!偏偏乌元还不能发作,免得沉棠再改口。
沉棠笑盈盈地跟乌元解释。
“使者也不要生气,其实我这么做也是为瞭北漠好。有点儿耕作经验的农人都知道,作物産量越高,土壤所需肥力就越高。田地肥力跟不上,粮种品质再好再高産,也迎不来丰收。粮种耕种一次,田地便需休耕或者轮作,让田地有时间恢複肥力。”
北漠那边也是有耕作好手的。
若是沉棠啥也不说,便让乌元带著粮种回去,以北漠的行事作风,他们大概率不会大面积耕作,最大可能是划一片区域试种看效果——沉棠戒备北漠,北漠也不傻。
隻要试种,那些有经验的农人便会发现猫腻——産量高是高,但太吃田地肥力。
这种粮种太霸道,真种上三四轮,一旦肥力跟不上,第四年颗粒无收不说,田还会废掉。北漠耕地面积不比关内,适合耕作的土地可不多,北漠高层肯定会慎之又慎。
她卖一次性粮种也是为瞭北漠好啊。
再者说瞭——
沉棠这边丝毫不怕大客户被吓跑,继续输出道:“这些高産粮种都经过特殊秘法处理,乃是康国至高机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为瞭获得让种子高産的特性,隻能牺牲种子稳定传承的能力。非是我一定要卖劁瞭的母鸡,实在是这些母鸡,很特殊……”
乌元的脸色并没有大的变化。
但从细微处来看,舒展瞭不少。
眸光波动,似乎在衡量沉棠这话是真还是假,毕竟政客的嘴,那可真是鬼话连篇。
沉棠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使者这会儿是不是在怀疑我为何坦诚这些?自然是因为‘诚信’二字——人无信不立,业无信不兴,国无信则衰。康国立国第一次便是跟北漠合作,更需要开一个好头。此事若成,邻国自然愿意相信康国,何愁百业不兴?”
商人对自傢産品的优势大肆宣扬,对劣势就支支吾吾,便是风口産业也会破産。
乌元听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毕竟,北漠做生意的信誉比十乌还差。
很难说沉棠这番话没有指桑骂槐。
他暗暗吐出一口浊气,又深呼吸做瞭心理建设,硬生生挤出不自然的笑,钦佩道:“康国主胸襟,乌某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管沉棠这番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但对方愿意说出种种弊端,而不是借用弊端坑害北漠,这确实超出乌元的预料。若他是沉棠,恨不得北漠兴冲冲买回去坑死自己。
提醒?
为什么要提醒?
尔虞我诈,你死我活,天经地义。
乌元话锋一转,眉眼之间凝聚著几分纠结和为难:“隻是,吾等事先不知粮种有这些弊端,乌某不好擅专,购买一事还需要与几位僚属斟酌……希望康国主能体谅。”
沉棠笑道:“这是自然。”
看乌元的眼神像是看著已在囊中的猎物:“买卖不成仁义在,使者无需多虑。”
“多谢康国主!”
乌元深深俯身行瞭大礼。
他此行虽是轻车简从,但毕竟是北漠有权有势的王子,该有的随从和僚属都有。他们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商议瞭一个多时辰。龚骋坐外头,双手抱臂守著,没掺和进去。
北漠的一切决策他都不在意。
裡面时不时传来几声激烈的争吵。
这些幕僚显然分成瞭两派。
一派是支持购买一次性粮种的,北漠太缺食物资源,如今这个沉棠也不好说话,虽有松口互市的意思,但后续肯定还会狮子大开口。北漠必须想办法自给自足,摆脱这种软性控制,消灭掣肘!这些粮种会伤地又如何?北漠每年从外购粮,损耗何止这些?
以往,关内势力混战,北漠就能浑水摸鱼,偷偷摸摸走私进口更多的物资。姓沉的一上台,直接将口子堵死瞭!哪个商贾都不敢顶风作案!如今正是解开枷锁的良机!